庞泯领命之后,步履沉重地退出了大殿,在安福的带领之下来到凤鸾殿。
齐怀的遗体正赫然停放在大殿之内,而袁洛面无神情地坐在一旁,并看不出什么神伤。
庞泯面色发青,先在殿门之前朝着齐怀之尸深深叩首,而后走到袁洛面前,躬身道,“王妃,皇上有命,准许臣迎回王爷的遗体,并护送您出宫。”
袁洛轻应了一声,起身道,“走吧。”她轻装而来,又轻装而去,并未半分留恋,只是在途经院中那光秃秃的山茶树前,仍是没忍住地淡淡瞧了它一眼。
庞泯引着几个宫人将齐怀的遗体安放在一架灵车上,跟在其身后,一行人缓缓地向宫外走去。
沿途的宫人纷纷驻足,跪地默哀,一行人走至宫门前,庞泯提着的心才稍缓了些。
他余光看了眼始终跟在一旁的安福,停下脚步,朝着袁洛说道,“王妃,请节哀,臣与王军定竭尽护您的安全,协助圣上查明此案。”
安福听了这话,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朝着守卫挥了挥手,伴随着轰鸣的鼓声,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
两千王军铁甲铿锵,刀枪映日,“迎王爷,王妃回府。。。”的呐喊声震天动地,每一声都有沉重的愤慨。
袁洛面无表情地坐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她轻轻掀开车帘,目光冷静地看着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接过齐怀的棺椁,沉声下令道,“走。”
马车缓缓启动,王军紧随其后,每一个士兵都面色凝重,而这就是袁洛不能理解齐怀那个恶心的家伙最终输给齐胤的原因,他有治理之才,有率军之能,得民心,稳军心。
除去对她的那点子肮脏,若是齐怀上位,他大抵会是位好的帝王,可怎就在他稳为太子之时,先帝意外驾崩,一纸遗诏传位于齐胤。
而齐怀竟未质疑那诏书的真假,不争不抢便去了雍凉。
但也正是的不争不抢,让原本支持他的父亲受到了污蔑,最终惨死在大殿之上。
她的母亲在得知丈夫的死讯后,当夜便上吊自杀,随他而去,她的弟弟也因此入狱,而她因为已经嫁给了齐怀,暂保一命。
袁洛侧目,隔着窗帘看向一旁的棺椁,她眸中情绪复杂,是恨亦是不解,齐怀你当时在想什么?
路上三两行人,嗅到这其中不同寻常的气息,只道这太尉府怕是要败落了。
果不其然,雍凉王的棺椁不过刚入了府中,便有消息传出,太尉府南浔因不满宋廷尉之女的呈堂供证,竟欲在御书房内伤人,被卫尉营姜时镇压并投入大牢,一事传得沸沸扬扬。
“这南姜两府不是向来穿一条裤子的吗?”有人疑惑道,“这姜时叛了南家不成?”
一旁之人回道,“什么背叛不背叛的,这姜家又不隶属于南家,依我看啊,这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毕竟南家就算手握再重的兵权,也保不住一个持剑杀了亲王的皇后啊。”
他边说边摇头叹息,显然对南家的不明智行为感到惋惜,在他看来,南家这次确实是分不清轻重缓急,落得如此下场也难怪会引人唏嘘。
“可是话说回来,这雍凉王最终不是死于毒杀么?”另一人插话道,“这南家人难道是傻子不成?怎么会派自家的军医进宫投毒呢?这不是明摆着给人留下把柄吗?”
他说到这里,语气稍作停顿,然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皇上想要收回武将的权力,所以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呢?”
“兄台慎言!”一旁之人忙阻了他的话,神情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隔墙有耳,“你简直是疯了,竟然敢在这里议论圣上。且不论事情真相如何,单从姜府和宋府对此事的态度,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太尉府已经是无法翻身了,我们可千万别去招惹这麻烦,以免惹祸上身。”
两人交谈过后,便各自匆匆离去,而他们两人能够洞察的局势,周围的旁观者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然而,就在百姓们私下里猜测南家是否会因此反叛朝廷的时候,一个背着行囊的侠客坐在酒楼之中,他端着大碗的酒,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大声说道,“要打仗了啊,诸位,何不与我一起去寻找那前朝留下的珠宝?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也能占山为王,一改祖宗的穷命谱……”
他或许只是酒后狂言,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过是到了晚间,这个消息就像不受控制的野火一般,传遍了整个盛京,传言皆说前朝在某个秘密的地方留下了无数的宝藏,谁能够得到这些宝藏,谁就有能力颠覆天下。
就在同一天的夜里,宋渊与庞泯率领着精锐的军队急匆匆地赶往太尉府。马蹄声疾驰而过,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也吵醒了周边的百姓。
他们骂骂咧咧地点了灯,只着中衣便走出门来,想要看看哪个混蛋敢在深夜扰人清梦。
然而,当他们看到太尉府门前的惨状时,所有的怒火都化为了惊恐,太尉府门前伤亡一片,再定睛一看,南大将军与其夫人,甚至连同那如今算不得南家人的闻笙一同被关入了牢中,押往了廷尉府。。。
不过半个白日的时间,百姓们猜测便被证实,这南家是彻底地败落了。。。
随着南家人悉数入狱,盛京的街头巷尾弥漫着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氛围,人们议论纷纷,有同情、有惋惜、也有幸灾乐祸。
但在这纷纷扰扰的议论声中,百姓们最为关注的还是:圣上将会怎么处置南家,以及南家既已失势,那么原本一触即发的雍凉与南家的战争,是否可以就此偃旗息鼓了?
然而,在这场风波中,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南家本身,那些刚刚燃起希望,期待女子能够入仕一展才华的年轻女子们,也在这场变故中幻想破灭。
千百年来,这世间只出了一个南浔,问她们要不要走出后宅的方寸之地,去与男儿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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