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箭离弦,带着撕裂般的尖啸,直贯长空。
这三箭,前后相继,快得如同只有一箭。
众人尚未回过神来,辕门处执戟军士已高举红旗,奋力挥舞,声嘶力竭呐喊:“三箭皆中戟小枝!无一落空!”
一时间,广场死一般的寂静。
全场众人,无论是诸国使臣,还是大华官员兵士,个个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一般。
三百五十步,蒙眼反手,箭穿戟枝,这已非人力所能及,直如神技。
片刻之后,如同山洪暴发,四周侍立的所有金花卫、麟嘉卫将士,齐齐举起兵刃,跺地怒吼: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声浪排山倒海,直冲云霄,将那满城炎暑都震散了几分。
贾纯刚缓缓取下蒙眼黑布,将铁弓掷还亲兵,转身看向面如死灰、目瞪口呆的你厮都令厮孟判,沉声如铁:“塞尔柱使臣,可还要贾某,试那四百步否?”
“你……你……”你厮都令厮孟判嘴唇翕动,手指颤抖,半晌说不出一句整话,终是面皮紫涨,狠狠一跺脚,灰头土脸地返回自家座次,将那案几拍得山响。
其随从萨伊格见状,忙上前一步,递上一杯早已备好的热茶,俯身低语,声音恰能让你厮都令厮孟判听见:“大人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不过是一场射箭罢了,还有下一场角力呢!大人神力惊人,定能在下一场找回颜面,杀一杀大华的骄狂气焰!”
你厮都令厮孟判正自羞愤难当,一把夺过茶盏,也顾不得烫,咕咚咕咚一口饮尽,只觉一股热气入腹,稍解郁闷。
他环视四周,见不少使臣面上虽强忍,眼中却尽是幸灾乐祸之意,尤其那拜占庭约翰,更是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这屈辱与他这等狂傲之人,实是生平未遇,直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双目赤红如血,双拳紧握,骨节嘎巴作响。
杨炯高踞台上,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头冷笑不止,面上却不动声色,朗声宣布:“第一场射箭‘交流’结束!塞尔柱使臣你厮都令厮孟判,力压群雄,拔得头筹!当记第一!”
此言一出,场中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这“第一”二字,此刻听来,直是莫大的讽刺。
你厮都令厮孟判面皮由红转青,由青转黑,猛地一拍桌案,长身而起,朝杨炯大声道:“王爷!既然第二场是角力,比的是气力根基!不如就由大华将军们先定个标准,也好让我等番邦之人,知晓天朝上国的勇力,究竟到了何等境界!”
杨炯暗忖:“这厮学乖了,想后发制人,要超越我定下的标准,挽回颜面?”
杨炯此次却不再推辞,大笑道:“好!既然使节有此雅兴,那我大华便却之不恭了!毛罡何在?”
“末——将——在!”
一声暴喝,宛若平地起了个焦雷,直震得场中杯盏轻轻作响。
众人只觉眼前一暗,一尊巨灵神也似的猛将,已从杨炯身后转出,踏步上前。
但见这毛罡,身高一丈开外,腰大十围,真个是虎体熊腰,膀阔三停。头上镔铁狮子盔,身上乌锤甲,外罩一件特制的赤红麒麟战袍,那袍上麒麟,竟比贾纯刚所穿大了一号,张牙舞爪,狰狞欲活。
再往脸上看,面如黑铁,豹头环眼,狮鼻海口,一部虬髯如同钢针,根根戟张。站在那里,便似半截铁塔,又似一座肉山,端的是威风凛凛,煞气腾腾。
“诸位使节都看着呢!”杨炯笑道,“你就随便定个标准吧。记住,可千万别定得太高了!若是让人家番邦勇士连尝试都不能,失了面子,那可是不好。”
话虽如此说,杨炯那眼神却一直瞟着你厮都令厮孟判,其中的戏谑与挑衅,已是毫不掩饰。
毛罡会意,瓮声瓮气应道:“王爷放心,末将晓得轻重!”
随即转身,龙行虎步来至场中。
那里早已摆放好一系列石锁,自五十斤起,一百、二百、三百,直至最重的四百斤。
毛罡那蒲扇般的大手挨个拂过石锁,在四百斤石锁上略一停顿,摇了摇头。
众人正屏息凝神,以为他要举这最重石锁时,他却径直舍了石锁,竟然走向了一旁的巨鼎,那鼎双耳四足,遍饰饕餮纹,古拙沉重,正是前朝遗物,重逾千斤。
只见毛罡来到鼎前,并不急于发力。他先绕鼎一周,伸出巨掌,拍了拍冰凉的鼎身,发出沉闷声响。
随即,毛罡马步下沉,气沉丹田,一手扣住鼎腹底足,一手握住一只鼎耳,双臂叫力,但听那浑身铁甲叶片“哗棱棱”一阵乱响,裸露的手臂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