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步外,一弓三箭,竟能全数上靶,此等膂力,此等准头,实非常人所能及。
许多使臣已是面如土色,自忖绝难办到。
你厮都令厮孟判虽耗力不小,胸膛微微起伏,然环顾四周,见众人惊骇之色,狂态复萌,哈哈大笑道:“如何?还有谁敢来试这二百步否?”
目光睥睨,最后落回海伦娜身上。
海伦娜却恍若未闻,只将角弓交予随从,重新披上外氅,朝高台上的杨炯遥遥施礼,微微一笑,便退回座次,再不言语。
你厮都令厮孟判被她如此无视,心头火起,却又无处发作,猛一转首,目光灼灼瞪向杨炯,声若洪钟道:“王爷!既然他们都认输,这第一场,自然是我第一!
不过,我在塞尔柱素闻大华猛将如云,藏龙卧虎,不知今日,可否让我等番邦野人,也开开眼界,见识一下天朝上将的弓马神技?”
此言一出,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杨炯心中暗道:“果然来了!”
面上却故作推辞,淡然笑道:“使节说笑了。我大华乃东道主,岂能喧宾夺主?若是出手,恐折了诸位使臣颜面,还是算了吧。”
你厮都令厮孟判见杨炯推脱,只道是大华无人,或是不敢应战,心中鄙夷更甚,阴阳怪气道:“王爷何必过谦?莫非是大华将士久疏战阵,弓马生疏了?还是觉得我等蛮夷,不配见识天朝手段?
啧啧,若是如此,那外界传闻大华军威赫赫,火器犀利,怕不是……嘿嘿,有些言过其实了罢?”
这话已是极为无礼,就差直言大华虚有其表。
杨炯听他越说越是不堪,心知火候已到,当下把脸一沉,星眸中寒光乍现,冷笑道:“好一个你厮都令厮孟判!既然你执意相邀,若我大华再行推却,倒显得小家子气,不识抬举了!既然如此——贾纯刚何在?”
“末将在!”
一声暴喝,恰似猛虎出柙,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但见杨炯身后,一员虎将应声踏步而出。
此人身高八尺开外,头戴赤缨凤翅兜鍪,身披金漆山纹麒麟铠,外罩赤红麒麟战袍,袍上金线刺绣的麒麟张牙舞爪,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往脸上看,面如淡金,眉似刷漆,一双虎目圆睁,开阖之间精光四射,杀气腾腾。站在场中,渊渟岳峙,自有一股万夫不当的威猛气概,正是麟嘉卫骑兵将军贾纯刚。
“既是‘交流’,你便去露一手,使个八分力吧。莫要让人说我们大华同某些蛮夷一般,只知逞凶斗狠,不懂礼数。”杨炯意有所指,淡笑出声。
贾纯刚拱手,声若洪钟:“王爷放心!对付此等场面,何须八分?末将只用五分力,足矣!”
这般说着,只见贾纯刚龙行虎步,来至甬道正中。
他并不去取你厮都令厮孟判的铁胎弓,只向旁伸手,一名亲兵早已递上一张其貌不扬的黑沉铁弓。
贾纯刚试了试弓弦,随即扬声道:“兄弟们!将那些草靶都撤了!于辕门正中央,立一长戟!”
“得令!”金花卫轰然应诺,动作迅捷,顷刻间将二百步内靶子撤得干干净净,只在鸿胪寺广场尽头的辕门之下,稳稳插下一杆丈二长戟,那戟头小枝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你厮都令厮孟判不明所以,见那长戟距离此处,怕不有三百五十步之遥,望去戟上小枝,直如麦芒一般细小,不由讥讽道:“大华人!你故弄什么玄虚?这般距离,你能射中那戟枝?吹牛也要有个边际!”
贾纯刚却不理他,手提铁弓,目光如电,测了测风向,沉声道:“此去辕门,足三百五十步!诸位且瞧分明,某将射出三箭,箭箭皆要穿过那戟上小枝!”
“放屁!老子就不信……”你厮都令厮孟判“信”字刚出口。
只见贾纯刚抽出一支狼牙箭,认扣填弦,弓开如秋月行天。
也不见他如何瞄准,只听得“嘣”的一声闷响,第一箭已如流星赶月,电射而出。
去势之疾,远超你厮都令厮孟判那三箭。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箭已无踪。
紧接着,贾纯刚身形疾转,竟是背对辕门,反手抽箭,弓弦再响。
第二箭破空追去,轨迹刁钻至极,发力处更是闻所未闻。
未等众人看清第二箭落点,贾纯刚竟自怀中扯出一方黑布,蒙住双眼,拈起第三箭,凭感觉拉满弓弦,吐气开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