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父爱,染了太多人的血。
旋即,他恢复寻常,“林舒,你错了。我这一生,最厌恶的就是这个没有能力、只会画画的儿子。我宁可,没有这个儿子!”
“那我想要你亲手杀了他呢?”
“我去杀。”大概是笃信我不会让他去做,他回得爽快、凛然。
我说:“陆绍良,我要你去蒋元一的墓前,跟他道歉。蒋元一的老家有双亲,我也要你去跟他们道歉。他们怎么打骂,你都老老实实受着。陆绍良,你爱陆淳。他们难道不爱蒋元一吗?”
蒋元一老家的确有父母。当初蒋元一出事,他不让我告诉他家里人,怕他们受不住。他出事后我忙着奔波,没去看过他们。不久我又出事了……在德国时,陆衎帮我查过。蒋元一案子尘埃落定后,蒋父、蒋母以此为耻。他们不曾去探望过蒋元一,像是没生过这个儿子。
甚至,蒋元一死后,他们也不曾来过江城。
因为他们的冷清,我不曾去探望他们。
虽然我知道,蒋元一心里肯定觉得对不起他们,希望我好好对待他们。但我做不到。我能做的,可能就是几年来,拜托陆衎给他们经济上的帮助。和陆衎决裂后,我又悄悄让江夏林、陆时做着送钱的事。
我让陆绍良去跟他们道歉,是知道他们会对陆绍良如何歇斯底里。
他就该体会到,他当初的恶念,给蒋元一一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痛!
陆绍良并不回答我,而是说,“还有呢?”
我勾起嘴角,“陆时、陆文景两个会让你一无所有,到时你的陆淳,就会变成你最不希望看见的模样了。陆绍良,我要你活着,活着愧疚、活着赎罪、活着遭受报应。”
我要你眼睁睁看着,你不择手段护着的东西,在你面前一点点毁灭,直至分崩离析。
估摸着大势已去,陆绍良竟然全都答应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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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至深冬。
“Ispendallmymoneyonabigoldfancycar…”
和陆时在公园散步,我听到有人在人工草坪上弹唱,兴致盎然地停下。
“陆时,你知道吗?”
赶在我开口前,他说:“蒋元一在学校时,经常在草坪上唱歌给你听。”
我失笑,暗想我什么时候说过。
毕竟我怀孕久了,记性有点不好。
蒋元一不再背负罪名,而陆绍良也被折磨得够呛。那之前,蒋元一是我心里的伤疤,我不会想以前的事,更不会在闲谈时提起蒋元一。一切尘埃落定后,就不一样了。我敢想起蒋元一了,敢跟陆时说起我和蒋元一的种种过往……
虽然陆时有时候听了会吃醋,但他心知肚明——那是因为我真正放下蒋元一了。
因此,他没有生气过。
这会儿,他是不是生气了呀?
我瞅着他凛然的侧脸,真不知道他生没生气。
停下脚步,我解下裹在我脖子上的大红色围巾,踮起脚尖,一圈一圈绕在他的脖子上。
许青黛亲自给我织的围巾,我爱惜得很。平时他想围,我还不给呢。
他低垂着头,绷着脸由我缠绕。
等到围巾包裹住他大半个脸,我手环住他的脖子,拉低他的脸庞,响亮地亲了一下。
“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眉骨微动,“我说我生气了?”
我笑了笑,“那就没有。”
我转身要走,他牵住我的手,“走,听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