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皇叔虽然没了香肠嘴,微肿的双唇却依然有点向外撅着,这使他看起来总有种想要亲谁一下的错觉,不仅眼神骚气,话也说得很肉麻:“好啊,那你就继续保持下去,我会让你更加爱我的。”宇文颢接住这充满挑衅的目光,隔空推回给鲍皇叔:“那你也得在犯蠢的道路继续加把劲才行啊。”水果刀插在一块鲜橙上,鲍皇叔冲餐桌另一端的宇文颢笑了笑:“你过来。”宇文颢纹丝不动:“要过来就你过来。”“我腰不好。”“啧,以后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影响那生活。”“卧槽,瞧您这心操的,不影响你的不就行了?”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彼此望着,鲍皇叔似笑非笑,宇文颢高冷如常。“你买的什么?”鲍皇叔收回目光,指了指宇文颢带来的袋子,上边印着繁体中文,像是中餐。宇文颢解开打包盒,一早就去了不算太近的一家港式茶楼,想来鲍皇叔是爱吃的。叮咚,门铃响,宇文颢不禁抬头看向鲍皇叔,今天是放假的第一天,还有谁会来?鲍皇叔看了眼表:“应该是岳华。”他还叫了岳华?宇文颢停下手里的动作,拦住腰不好的鲍皇叔:“我去吧。”果然是岳华,手里也大包小包的,进了门就说:“德哥,腰好点没有?”鲍皇叔点了支烟,瞅着岳华手里的东西问:“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不是说一起吃晚饭吗?怎么这会就跑过来了?”“担心你午饭没着落,索性早点过来,我姐等孩子睡完下午觉再来。”“行,东西放那,等李艾来了让她收拾,我今天可是什么都不想干了。”“呵呵,好,你歇着,活我们全包了,哥,看我给你买什么了?”“什么啊?”鲍皇叔扒开岳华手里的袋子,一看便笑了:“我靠,烤鸭,这破地我居然还能看见roastduck?”“有华人的地方什么没有啊,告诉你,老北京的臭豆腐都能给你弄来。”鲍皇叔扭脸冲站在一旁的宇文颢叫道:“白又亮,别傻站着,帮忙摆桌子,烤鸭得趁热吃。”岳华心细,发现了宇文颢带来的午餐,也扒拉着:“嘿,港式茶餐厅,我最爱,早知道你也买了,我就不给他买鸭子了。”鲍皇叔微微抗议:“说什么呢,我最爱吃鸭子了,刚回北京的时候,天天吵着我爸带我去前门吃烤鸭,别看咱的岁数小,一人能干掉多半只。”岳华一个劲瞅他,眼里暗送警告,一旁的宇文颢偏巧瞥见了,轻轻移开视线,只作不见,默默地帮着岳华把烤鸭店里的菜肴一一拿出来。鲍皇叔吐了个烟圈,也装得没事人似地说:“话又说回来,颢颢买什么我都爱吃,从来不挑。”“我买的屎你吃吗?”宇文颢神情寡淡地问。鲍皇叔将烟头缓缓地捻灭在烟缸里,话接的比谁都快:“屎还用买啊,我给你找个盘子,你现拉一泡不就行了,还一准是热乎的。”岳华哎呀呀地叫道:“我说你俩行了,这马上要吃饭了,能不能离屎尿屁远点!”三个人的午餐极其丰盛,烤鸭全套外加几个地道的京菜,宇文颢的茶餐厅也不逊色,虾饺、凤爪、肠粉,外加腊味煲仔饭,岳华说太多吃不了,鲍皇叔说各样都留出一些,晚上也让李艾和孩子们尝尝,还能少炒几个菜。三个人边吃边聊,鲍皇叔果然爱吃烤鸭,薄饼在手,黄瓜条、嫩葱丝、肥瘦参半的鸭子肉,配上两片焦脆的鸭皮,再沾上甜蜜酱,一卷一兜,塞入口中,微肿的嘴唇,吃得流油。岳华终于发现点什么了:“德哥,你最近是不是吃的太好了?有点胖了?”又凑近细看:“不对啊,怎么连嘴都胖啊?”鲍皇叔塞着鸭肉,故意支吾不清地点点头。宇文颢丢出三个字:“野浆果。”岳华一怔,随即明白了,看着鲍皇叔浮肿的脸,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宇文颢掏出手机,迅速给岳华将难得一见的照片发过去,小动作没逃过眼尖的鲍皇叔,岳华手机刚一响,鲍皇叔沾满甜面酱的手就探过去,一把抓过手机,似乎还知道密码,迅速地删除,岳华也不跟他抢,稳稳当当地把头凑到宇文颢的手机前,欣赏着“猪皇叔”,和宇文颢的笑声叠加在一起,独乐乐瞬间变成众乐乐。鲍皇叔见大势已去,只好继续卷鸭子吃,抬眼瞪着宇文颢,宇文颢的眼神飞过来,满满的“爱意。”下午李艾和孩子过来,家里更热闹了,鲍皇叔人一多就来精神,托着老腰带着孩子们去院子里看基德爬城堡,李艾做饭,岳华帮忙打下手,鉴于宇文颢上次的韭菜摘得太干净,被赶到院子里,负责给所有的花浇水。看得出,鲍皇叔很喜欢孩子,任凭玲玲和楠楠可着劲地糟蹋自己,玲玲给他扎了满头的小辫,楠楠搂着他的脖子要骑大马,鲍皇叔捂着腰直咧嘴:“今天马生病了,下次给你骑。”宇文颢刚要过去扶他,鲍皇叔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楠楠撅着小嘴,嘬着棒棒糖问:“鲍叔叔,是不是因为你生病了,我们才不能去看大瀑布的?”话刚出口,就被鲍皇叔一把捂住了嘴,蹭了一手的糖稀。宇文颢正踮着脚给花架上的两盆吊篮浇水,听楠楠这么一问,马上转过头来,就看见鲍皇叔捂着楠楠的嘴,也扭过脸来看他,彼此的神情瞬间都定在那里。偏玲玲嘴也不闲着:“舅舅跟妈妈都不让说啦,来鲍叔叔家不许提大瀑布的事,我给你告诉妈妈去。”玲玲掉头就往屋里跑,鲍皇叔和宇文颢同时喊她:“玲玲别去。”玲玲站住了脚,不知所措地望着,鲍皇叔马上道:“别告状,告状不好,叔叔不喜欢。”玲玲哦了一声,又跑回来,小孩子们都很敏感,察觉到两个大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不像之前那么明快了,于是都去找基德,一个追一个拦,围着猫爬架玩起了躲猫猫。宇文颢继续给玫瑰花浇水,不再理会鲍皇叔。鲍皇叔扶着腰走到他身边,好半天才低声道:“本来……是打算就咱俩一起去的,后来……李艾说春假一起吃饭什么的,我就顺嘴跟她提要去大瀑布,她说正好也打算要带孩子去看大瀑布,学校给孩子留了篇作文,想拒绝吧,又张不开口……”“说什么呢,艾姐和孩子想去就一起,我又没说不行,再说,现在还提这个干嘛,你不是腰伤了哪儿都去不了吗?”宇文颢的语气淡而无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鲍皇叔盯着男孩的脸,试图寻找到一丝情感的流露,然而,没有,宇文颢的脸上亦如语气,平静无澜。当男孩一切都恢复到初始状态时,才是糟糕,这么多日子以来,鲍皇叔早已熟悉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疏离。“颢颢……”叫了一声,一向口齿伶俐的鲍皇叔有些卡壳。宇文颢扭过头看着他,静等发言。习惯性地去抓头发,却抓到满头的小辫子,头发又沾到手上的糖稀,拉出更多的发丝来,此时的鲍皇叔凌乱中微微尴尬着,一边解小辫子一边低声说:“我还琢磨着怎么给你解释呢,结果腰这不是出毛病了嘛,反正也去不了,我就没打算再提这茬,等过些日子我腰好了,咱们再去看瀑布,我保证,就咱俩。”说到就咱俩时,格外地加了重音。宇文颢却笑了,云淡风轻地:“干嘛就咱俩啊,要去都去,人多热闹,你不就喜欢热闹嘛,不过一个人的价格和几个人的价格是不一样的,到时候你们约好了,我重新给你报价。”鲍皇叔的神情凝固了片刻,目不转睛地望着宇文颢,眼里的光渐渐暗下来,然后点了下头:“我也是,跟你解释这个干嘛,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