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爵里的新酿粟酒泛起涟漪,叶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鱼形兵符的鳞纹。
殿外呼啸的北风卷着雪花扑在朱漆廊柱上,将玄鸟营信使那句"垦荒进度有异"揉碎在漫天风雪里。
"传令玄鸟营,半刻钟后随孤出城。"叶阳解下绣着玄鸟纹的狐裘大氅,腰间鱼符与青铜剑鞘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林婉提着鎏金铜炉追至殿门,贝壳粉缀成的裙裾在雪地里拖出蜿蜒星河:"殿下不换软甲?"
"孤若披甲入营,倒显得心虚。"叶阳将带血的麦穗密函塞进她掌心,指尖在篆刻"易水"的鱼目处重重一按,"若明日辰时未见玄鸟令箭,按第三套预案行事。"
马蹄踏碎易水河面的薄冰时,叶阳望着远处连绵的军帐皱起眉头。
本该升起的炊烟被朔风吹得七零八落,巡防的卫兵皮甲下鼓鼓囊囊,竟像是暗藏了短刃。
当值校尉接过令牌时指尖发颤,青铜虎符与他的铁甲相碰,竟惊飞了枯枝上假寐的寒鸦。
"周将军何在?"叶阳状似随意地抚过粮草营新扎的篱墙,改良过的三棱铁刺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两个抬着粟米袋的辅兵慌忙跪倒,麻袋缝隙间漏出的麦粒竟掺着辽东特有的红穗野稗。
中军帐前的青铜燎炉燃着诡异的青紫色火焰,周显忠握着剑柄的指节发白。
这位曾随乐毅伐齐的老将此刻像尊生锈的青铜鼎,连甲胄缝里都渗出犹豫:"殿下不该此时前来。。。春耕在即。。。"
"去年敖仓大火,也是这般掺着野稗的陈粮。"叶阳突然掀开帐中粮囤,抓起的麦粒从指缝簌簌而落,"周将军可知,辽东新谷的麦壳能磨出止血药粉?"他突然用剑鞘挑开对方护腕,三道新鲜抓痕赫然入目。
老将军踉跄后退撞翻了沙盘,燕山地形图上的陶俑兵阵碎了一地。
帐外突然响起兵器坠地的脆响,接着是玄鸟卫的怒喝。
叶阳顺势扶住周显忠的手臂,压低的声音里淬着冰碴:"他们绑了您孙儿?"
帐帘在此时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二十步外的马厩旁,三个披着羊皮袄的士卒正往草料里倾倒贝壳粉——这本该是春耕秘方。
领头的王二柱抬头撞上太子视线,怀里油纸包着的毒芹籽撒了满地。
"都退下!"周显忠突然暴喝,脖颈青筋如盘曲老藤。
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抠住沙盘边缘,声音却渐渐低下去:"蓟城粮价跌得太快。。。那些靠囤粮牟利的世家。。。"
叶阳突然轻笑出声,从怀中掏出个织锦囊袋。
当辽东特产的紫皮马铃薯滚落沙盘时,老将军瞳孔骤缩——这正是他驻守辽西时与夫人亲手培育的粮种。
"孤三日前已派人接老夫人到温泉宫休养。"叶阳用剑尖在地上画出燕山走势,"令孙此刻应该正跟着贾司农学稼穑之术,他说那孩子分得清毒麦和野燕麦。"
帐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玄鸟卫的玄色令旗在辕门处升起。
叶阳抚过腰间鱼符,温润玉质下暗藏机括的铜哨发出蜂鸣。
当那个身披锁子甲的身影凭空出现时,连呼啸的北风都为之凝滞。
"鹏举来迟!"岳飞按剑而立,目光扫过粮囤时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