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爷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弯曲着手指,敲了敲茶几,气道:
“你这样究竟至百合于何地?先前已经答应她让她嫁给束三公子,现在忽然又说不行,她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会受不了刺激的,何况她还是一个有病的病人。”
孙夫人点着头,嘶哑着声音道:
“你也知道她是个病人,试问我们怎么可以把有病的孩子隐瞒下病情嫁给别人为妻?这样最终受苦的人是我们家百合。”孙夫人太想让老爷明白这个道理了,可老爷的样子让她觉得很失望,只见孙老爷冷冰冰的说:
“束家跟我们孙家比起来也没有多少优势,他们的家业最多也跟我们差不多,这是什么世道,这是个唯利是图的世道,你难道没有看到束夫人见我们说孙家的祖业将来会有女婿继承之后,她连想都不想,马上答应了这门亲事。哼哼,夫人,你别担心,百合嫁过去非但不会吃亏,而且还会跟住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她要一百六十抬嫁妆,我们就给她一百六十抬嫁妆,这又有什么,别说一百六十抬就算六百抬,八百抬,一千抬嫁妆以我们家的财力都置办得起。”
孙夫人苦涩的笑了笑,说:
“敢情你和你的女儿一样疯了吧。”
孙老爷呵呵笑道:
“夫人如今也知道挖苦我了。我若和女儿一样疯了,夫人岂不要哭得眼睛都瞎了,百合那样夫人还整天以泪洗面呢。”
孙夫人鼻子一酸,眼泪就又下来了,孙老爷连忙安慰她。
“走吧,王大夫还在偏厅等我们呢,我们去听听他是怎么说百合的病情的。王大夫已经有两年没有来了,这次告老还乡途中顺便在我们家逗留几天,我们何不趁这个机会让他替小女好好诊断一番。王大夫先前是太医院医正,如今已经七十四岁了,什么疑难杂症没有遇到过,说不定小女的病合该好在他手上。”
孙夫人觉得老爷似乎太过乐观,当老爷对她这么说的时候,孙夫人一个劲的摇头叹息。
偏厅,上座。
从太医院医正的位置上退下来还不到三个月,王太医长得有几分仙气,特别是一撮花白的山羊胡,让他看起来更像武当山的道士,而不是太医。尽管已过了古稀之年,但王太医面色清脱,饱满的额头给人一种睿智的感觉。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三角眼,这双眼睛使仙风道骨的王太医平白增添了几分阴险的味道。其实这位王太医虽说秩位宫中,但经常到有钱人家在打秋风,他和孙老爷就是在高员外父亲的葬礼上认识的。此时王太医见孙家二老从门外进来,忙起身相迎,虽然已七十四岁高龄,但仍迈着矫捷的步伐。
“孙老爷。”王太医朝左边作了个揖。
“孙夫人。”王太医又朝右边作了个揖。
“王太医。”
“王太医。”
孙家二老回了礼,迈步近前。
“呵呵,王太医请。”孙老爷把上手的位置让给王太医。
王太医也不客气,说了声有劳孙老爷便坐了下来。
孙老爷坐在王太医下手的位置,孙夫人坐在两人对面,一阵寒暄过后,下人奉茶上来,王太医呷了一口茶,眯着眼,点着头,笑道:
“好茶,真是好茶,苦中带甜,回味起来有一股蜜香。”
孙老爷依旧用他那个招牌式的笑应对面前这位贵客:
“呵呵,这是蜜花香金骏眉,我在福建的一位朋友送的。”
王太医笑道:
“你们家的龙井也是首屈一指的,还被作为贡品传到宫中,我在太医院当差的时候听说圣上最喜饮你们家的雨前龙井。”
“呵呵,区区小物而已,怎敢妄自尊大,以天下第一名茶自居,若不是圣上抬爱,我们家的龙井茶最多不过是三四等的下物罢了。”
王太医见孙老爷这么说,正色道:
“孙老爷何苦自惭形秽,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若不是好茶,怎么会龙恩独宠,令当今圣上爱之不已?”
“呵呵,王太医言重了,若圣上爱喝,孙某就每年进贡,若圣上哪一天不爱喝了,孙某就弃了那片茶园,到乡下去做一名独钓叟。”
“哈哈哈——”王太医笑着看向孙夫人,指着孙老爷打趣道:“夫人听见了吗,孙老爷要效仿古人,独钓寒江雪呢,如此一件蓑衣,一顶斗笠,就要劳烦孙夫人替他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