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的病到底还没有好。”
孙老爷也是一脸惆怅,他心情沉重,连走路的脚步都有点踉跄,对孙夫人说:
“刚才还好好的,在姓束的那小子面前对答如流,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变成这样了?哎,她的病若不能除根,终究不是个办法。”孙老爷苦涩的摇了摇头。
孙夫人走到老爷跟前,小声对他说:
“老爷有所不知,束公子来的时候她刚吃过药,所以才会表现的那么正常。”
孙老爷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朝坐在桌子上的女儿看去,见她正在把玩脖子里戴的珍珠项链,项链很长,一直垂到腹部,孙百合低着头,嘴里胡乱哼着一首没人能听懂的江南小调,手指一粒一粒拨弄项链上的珍珠。忽然她抬起头,朝二老看去,那眼神涣散,迷离,像在上面蒙了一层雾似的。只见她神色一变,正视着孙夫人,对她说:
“娘,我的嫁妆你给我备好了吗?”
孙夫人难受的差点掉下泪来,轻轻点了点头,道:
“准备的差不多了。”
孙百合从桌子上爬下来,走到孙夫人跟前,对她说:
“我听说新进门的四少奶奶拿了六十八抬嫁妆过去,我的可不能比她少,否则要被人笑话的。我起码要——”孙百合鼓着腮帮子歪着脖子想了想,展颜一笑,欢快的说:
“我的嫁妆起码得一百三十六抬,不,一百三十六抬太也太少,那就凑个整数,一百四十抬,三十抬放衣服,三十抬放裙子,三十抬放鞋袜,三十抬放被褥,三十抬放我喜欢的小玩意,三十抬放杯碗茶碟、绫罗绸缎,三十抬放,放——”孙百合说的嫁妆的抬数已经远远超过了一百四十抬,但她仍嫌不够多,只见她皱着眉想了想,发现实在想不出什么来,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
“随便放什么,反正不能少于一百四十抬,我要风光大嫁,要让我的亲事成为扬州和苏州排场最大的一门亲事,娘,你一定要答应我,娘。”孙百合粘到孙夫人身上,拉着她的手撒娇。
孙夫人只能安慰她:
“好好,娘答应你,你先下去歇会儿,娘还有事跟你爹商量。”
孙百合一本正经的问母亲:
“你们商量什么,该不会是想退亲吧?刚才束小畜生跑过来搅和了一阵子,你们难道想改变主意,不让我嫁给三少爷?”孙百合越说越激动,闪烁着毫无神采的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孙夫人说的,只见她痉挛的挥舞着手,颤抖着声音说:
“如果你们不让我嫁给三少爷的话,我就跳井自杀,就悬梁自尽,就喝砒霜毒死。”
“百合,我和你娘当然希望你风光大嫁,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们疼你都疼不过来,怎么会不听你的呢。”孙老爷说。
孙夫人加重语气叫了一句:
“老爷,你太宠她了,我们是时候让她清醒了。”
“夫人,快住嘴。”孙老爷冲妻子摇了摇头,同时拿眼角的余光瞄站在边上的女儿,意思是她现在神志不清,你不应该说让她觉得伤心的话。
然而一向三从四德的孙夫人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对孙老爷的话惟命是从,她虽柔弱,平时也没有什么主见,一切都听丈夫的,可孙夫人非常清楚的明白,女儿有病在身,把她嫁给束府三公子,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
“老爷,我们不能这么做,这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我们必须让百合清醒——”
孙百合像个蒙童似的一会儿看看愠怒的父亲,一会儿看看泪流满面的母亲,带着诧异的口吻,说:
“你们两个怎么了?”
孙老爷朝女儿呵呵笑道:
“没什么,你娘见你快出嫁了,舍不得你,所以哭了。乖女儿,你先下去歇着,把药喝了,喝了药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爹还有好东西给你。”
孙百合喜悦的叫了起来,拉着父亲的手,像个孩子似的快乐的直蹦跶。
“你们两个扶小姐下去。”孙老爷对垂手站在边上的两名侍女说。
孙百合随两名侍女退下了。
孙老爷和孙夫人的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