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问那个验毒的幕僚:“只有鲥鱼有毒?旁的吃食呢?”
那人道:“小人仔细验过了,只有鲥鱼有毒,旁的吃食没有问题!”
沈昀道:“这鲥鱼是谁烹饪的?”鲥鱼是分装在九个碟子中呈上来的,一块儿收买九个侍女,难度太大,也太容易走漏消息,所以沈昀立刻断定这问题出在厨师或者采购环节上。
沈沅依脸色一白:“我今天请了栖霞寺的彭小师傅来。”
沈沅钰不由佩服她爹判断的精准,她道:“我已经派人去捉彭小师傅了!”
正说着,有急急忙忙来禀告说:“彭小师傅死了!”
沈昀不由一惊:“怎么死的?”刚要去抓人,人就死了,这也太巧了一点。
那人额头冒汗道:“我们奉了三姑奶奶之命,去厨房拿彭小师傅,发现他并不在厨房,问厨房里的人,都说他看见我们来了,就去了净房。我们去净房找的时候,发现他倒在路边,全身僵硬,脸色发黑,嘴角有黑色的血沫……”
沈沅依惊讶地叫了一声:“和七妹妹的样子一模一样……”
沈沅钰摇了摇头。“这个彭小师傅怕是早就存了死志,看见你们前来拿人,就立刻服用蛇毒而死。”可惜了这样一个素菜大师,卷入了这样的阴谋诡计之中,小小年纪就送了命。
那人从身上摸出一个绿色的小瓶,里头装着淡黄色的液体,十分粘稠。那人将小瓶双手递给沈昀道:“属下从彭小师傅身上搜出了这个。”
沈昀接过小瓶,小心翼翼地打开,放到鼻端嗅了嗅,顿时觉得一阵眩晕,可见这毒的毒性有多么猛烈。
沈沅钰有些担心地看着沈昀,提醒道:“爹爹小心!”
沈昀盖上瓶盖,深吸一口气。正在此时玖婆婆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沈溪急切地问:“我姐姐怎么样了?”
玖婆婆摇了摇头,走到沈昀跟前跪下道:“属下无能,七小姐已经归天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沈沅依、沈沅舒、沈沅秀等姐妹几个全都忍不住哭了起来。沈沅钰也是一阵迷惘,她虽不喜沈沅璧,可是却也从没想过叫她去死。只是不知她害人不成反被毒死,是不是报应来得太快了。
沈昀心中也是大痛,却吩咐手下道:“先把小姐们送回各房去。”
众人全都离开了沁水亭,独独沈沅钰留了下来。沈沅钰看了沈时一眼,“爹爹,我有话想单独与你说。”
沈昀道:“你随我来!”带着她走进凉亭里坐下。有侍卫将旁人隔开,沈沅钰再把声音压低,就算是旁人想偷听都不行。
沈沅钰便把刚才沈沅璧的种种怪异之处说了。沈沅璧毕竟是小大房的人,家丑不可外扬,沈沅钰原来不想叫小四房知道这些。
沈昀听得一愣,脸色愈发沉了下来:“竟有这种事儿?她好大的胆子!”沈沅璧竟然敢对她的嫡姐下手?
沈沅钰也十分苦恼:“我以为七妹妹给我的那杯酒中有毒,谁知刚才您已命人检验过,那酒中根本就没有毒,反而是鲥鱼有毒,我现在也弄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到底是谁想害我们姐妹?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只想害我们其中一人,还是想把咱们沈家所有的女孩一网打尽?”
沈昀神色凝重地道:“照你这样一说,这件事怕是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沈昀招招手,把沈时叫了过来,让沈沅钰把刚才那番话对沈时也说了一遍。
沈沅钰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事情发生在小四房,想要完全瞒着沈时怕也不容易,沈昀如此故作大方,叫沈时知道清楚,摆出对沈时一番信任的姿态,正是拉拢沈时的好法子。
沈时听了不由暗暗吃惊,这妻妾之争实在可怕,庶出和嫡枝的矛盾竟大到要下毒加害的地步,好在自己的后院还算清净。沈时对于沈昀肯把这样机密的事情告诉他十分满意,道:“大哥要怎么做,只管吩咐小弟去做便可。”
沈昀道:“今天宴会上所有伺候的丫鬟都是你们小四房的人,回头你叫人挨个问一问看能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另外厨房那边,查一查别的食材有没有什么问题。还有那些鲥鱼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途中有没有被人做过手脚?”
沈昀让他做这些是表现出对他的信任,沈时道:“大哥放心,我一定把这些查个水落石出。”
沈昀叫来刚才验毒的那个幕僚,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便去酒席上,捧了酒壶回来,仔细验看了一番后,道:“是属下疏忽了,此壶果然是可倒出一半美酒一半毒酒的子母阴阳壶。只是这壶制作得十分精巧,内中藏有两个壶胆,属下一时也未察觉。”
沈时吃了一惊,“我也听说过这子母阴阳壶,一直都说制壶的工艺乃皇家所独有,为不传之秘,这种东西怎么会在咱们府上出现?”
这个问题沈昀也无法回答,沈昀转头对那个幕僚道:“那你再验一验另一个壶胆里是否藏着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