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夜里才能厮磨交缠的床伴吗?
还是只有午夜十二点才能穿上水晶鞋坐上南瓜车的灰姑娘?
定了定神,她喊:“沈见岚。”
不高的嗓音带着点哑,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卧室里,孤注一掷得有些可笑。
虞思鸢深吸一口气,气得把床头那杯水一口气喝光。
捏着空杯子等了半天,也没能等来房门外突然走进来的女人,温柔克制地替她添上水。
虞思鸢扁了扁嘴,一大清早就委屈得想哭。
可她明知已经没有资格要求沈见岚更多,却还是理直气壮地想,上次叮嘱过沈见岚一定要当面告别的。
是沈见岚不听话,她不开心,非常的有理有据。
放大了点音量,虞思鸢又喊一声:“姐姐!”
依然杳无音信。
虞思鸢双唇紧抿,正想着要不要下床去找找,忽然瞥见枕下压着一抹显眼的红色。
长指捏住,小心翼翼往外抽,终于展露出全貌,是一封崭新的红包。
外皮崭新,简洁干净的正红色,内里也崭新,端端正正放着几张粉红色的人民币。
就连展开一看,也都是簇新的新钞,今年新发行的。
统共只有五张薄薄的纸币,叠起来放进去倒是厚了一倍。
虞思鸢依照原样把钱放回去,怔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这并不是给她的打赏。
而是……压岁钱?
这个名词对虞思鸢来说并不陌生,但早在十八岁的时候,她就已经和这个词语自觉切断联系了。
一晃也已经过去十二年了,整整一轮的生肖,她也早就过了期盼压岁钱的年纪,顶多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和朋友互相发个几百块红包。
对于她的工资来说微不足道,虞思鸢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而这会儿,却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正儿八经收到压岁钱。
沈见岚还把她当成需要呵护的小孩子么。
虞思鸢心头一软,像是在心底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最坚硬那部分也被彻底濡湿,柔软得一塌糊涂。
真奇妙,原本家里什么都没有的。
沈见岚一来,年夜饭有了,对联窗花有了,烟花有了,就连压岁钱也有了。
好像“年”这个词,是伴着她的脚步而来的。
沈见岚带来了所有过年的仪式感,也让她满心充盈了一回,甚至太过丰盛,反而不敢签收,生怕等到明年是加倍的寂寥。
她怎么这么好啊……
虞思鸢喟叹着,又愤愤地想,既然这样,姐姐更应该留下来陪她过大年初一才对。
做好事要做到底。
打开手机一看,虞思鸢忽略了微信密密麻麻的消息,率先点开了邮箱的界面。
才短短几天,查看邮箱已经成为了她的新习惯,也是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来源。
如他所料,空空荡荡没有新邮件。
再慢吞吞地点开微信,敷衍地回复了所有的“新年快乐”,不过发个表情包和群发回复应景,再把朋友圈都刷上一遍,看看别人家里的年夜饭以及对春晚铺天盖地的吐槽。
虞思鸢恹恹把手机扣在枕边,再次闭上眼的时候,欣慰地发现自己对沈见岚的想念已经超过了对过年的恐惧。
好消息,她似乎不觉得一个人过年孤独了,因为有人陪着她。
坏消息,那个人一大早又消失了。
昨晚喝了太多酒,虞思鸢只记得模模糊糊的片段,记得沈见岚最后被逼出来的哭腔,细细碎碎,很是好听。
至于更多的……她闭上眼睛,慢慢回味着,从记忆的沙漏里捕捉着种种细节,捞着捞着,一不小心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