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侍郎都快傻了。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不懂怎么出去一趟琳琅跟章老爷子都有这么深的交情了?这晋州难道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
不过他心中惊异,在场其他人可没有谁有那个闲心给他解释。
“既然是嫁妆,你就莫与我推拒了。”章老爷子像是知道安琳琅要说什么话似的,摆摆手,“这点东西还不算什么,尽管收着。往后老夫去你食肆里吃喝,可千万记得不准收银子。”
安琳琅被他这最后一句话给逗笑“瞧您说的,我是那么小气的人?”
“那老夫不管。”章老爷子笑嘻嘻的,“就这么说定了。”
章家在京城是有宅子的。年轻的时候章老爷子在朝为官,贵为帝师。章府就在周家那条巷子的尽头。不过自从十年前老爷子辞官归隐,带着大部分的章家人回了荆州祖籍。现如今章府是空着的,虽然常年有人打扫,但老爷子嫌没人气儿,邀请安琳琅在安家给他们安排住宿。
安琳琅还没说话呢,安侍郎张口就答应了“这当然是荣幸之至,章老先生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章老爷子一听这文绉绉的话就皱眉。他读了一辈子书,是真真儿的学富五车。但是他本人与人往来从来不爱咬文嚼字,偶尔一听那等浮在面上的虚话就都十分的嫌弃。不过看在琳琅的面子上,老爷子没把嫌弃的话说出口,就只是扭过头敷衍地点点。
安侍郎是没感觉老爷子的冷淡,在他看来老爷子能来安府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住下来更是给脸。此时哪里还管老爷子的态度敷衍?恨不得马不停蹄地去亲自打扫。安府的主子素来不同庶务,这殷勤的模样看的安府的人都咋舌。
“琳琅如今还做饭么?”老爷子的厌食症虽然治好了,但还是颇有些挑嘴。一般味道不好的菜肴,他宁愿饿着也不吃。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安琳琅,自然最挂心的还是吃食,“想念剁椒鱼头了。”
“做不了。”安琳琅可干脆了,“东西在晋州,京城这边儿没配料的。”
老爷子一想也是,辣椒那东西都是琳琅一点一点种出来。大齐除了小丫头种的那一片田,旁处可没有这等番邦的东西“唉,没有这辣口的,就是做点别的菜老夫也不是吃不得。”
“……行了行了。”再有两个月就是她与玉哥儿大婚,老太太天天念叨着不叫她出门。安琳琅正好也带了那新厨子一个多月。该会的招牌菜也学了,味道做的可能与她做的有些偏差,但对外做席面是够了的。安琳琅瞥了眼眼神疯狂暗示她的老爷子,“这两个月在府中,想吃什么给您做。”
章老爷子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没白疼你,还知道孝顺老夫。”
这话听得安老太太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虽说得了章老爷子的青眼是多大的福气,可怎么觉得孙女被人抢了似的。安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前庭的回廊上。远远地看了一会儿才扶着秦婉的胳膊下来。她一个内宅老妇人也不好招待章老爷子祖孙的,远远地行了个礼。把琳琅唤过去小声地问了几句话便回院子里。
这厢几个人正准备去后院,前院一个门房匆匆地跑过来。先是行了一礼,而后小跑到安琳琅身边将晋州的马车到门口的事儿给安琳琅汇报了。
“到了?”这么快?安琳琅原本以为至少得三个月,“所有人都回来了?还是只送了些东西回来?”
这门房也说不清,直说门外听了两辆马车。
两辆马车?不应该啊。安琳琅于是跟几人打了招呼,亲自去门口看。
回来倒不是英娘他们回来,只见她的人才一出现在门口。那马车上就窜出来一个矮墩墩的影子。那影子跑得飞快,蹬蹬蹬蹬地倒腾着两条小短腿,顶着一头松散的卷毛一溜风地就撞进了安琳琅的怀里。要不是安琳琅常年颠勺手劲儿大,估计都抱不住他!
“琳琅你坏坏,”奶声奶气的谴责从怀里冒出来,小卷毛嗓音里都含着哭腔,“说好很快就回来。都四个月了还不回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瞎说什么话呢!”安琳琅捂着生疼的肚子,小家伙劲儿还挺大。小牛犊子似的,“这不是找人回去接你了么?小孩子家家的,不用读书啊?”
“我不用读书!”小毛孩儿特别理直气壮,“读书没意思,我就爱跟琳琅你到处跑。”
才见面,安琳琅也不想说扫兴的话。摸了摸他脑袋蹲下来看着他。这段时日吃的好睡得好,小孩儿长胖了许多。白皙的脸蛋儿肉墩墩的,卷毛也更油亮了“还好,不错。没瘦。”
三个词儿说的,小家伙骄傲地挺起了肚子。
安琳琅摸了一把他滑嫩的小脸蛋儿,抬头看向门口的马车。这两辆马车显然不是英娘他们回去的那两辆。驾车的人安琳琅没见过,但看样子却好像不是外人。只见其中一个大约三十的车夫仔细收拾了仪容,小碎步立即走到安琳琅面前,结结实实地一个头就磕下去。
安琳琅吓一跳。
“主子,”这人风尘仆仆,看得出一路上照顾苏罗辛苦了,“小人马原,世子爷送去晋州的二十个人其中之一。承蒙主子抬爱,如今正管着武安县的香肠作坊和酸菜作坊。”
安琳琅‘啊’了一声,赶紧弯腰将人扶起来“是我在武安县新作坊的掌柜。你怎么……?”
提到这个,马原就想把这里头的事好好跟安琳琅说道说道。苏罗这孩子年纪不大,胆子也太大了!他不仅胆子大,魄力强,行动力也强。才四岁而已就一个人把这些事料理得有模有样。若是他们稍微放松一下警惕,怕是人都要丢了!
“原本是不该擅离职守,但是情况有些特殊,还请主子宽恕。”说着,马原就将苏罗如何逃学了两日,拿安琳琅给他的压岁钱和零花钱租了一辆马车。带上他的小包袱千里迢迢独自一人跑京城的,“如若不是作坊里有个女工的相公见过小主子,怕是就要跟丢了。”
小家伙果然等不了太久,安琳琅一直不回去,他就自己想办法来找人。
不得不说,这死小子胆大包天!不怕死的!
马原收到消息的时候苏罗已经跑出了武安县。马车停在官道和省城的岔路口,一个小家伙蜷缩在马车车厢里睡得迷迷糊糊。怀里抱着一把小刀,虽然还记得不准旁人上他的马车,但那赶车的车夫也不是熟人。好似是省城过来拉客的。要是这车夫半途起了歹念强抢,后果不堪设想。
想把人带回去也难,小孩儿年纪不大脾气大,硬气得很。谁也没办法违背他的意思。马原给京城飞鸽传书,本人在官道上跟他耗了两日。得到周攻玉的允许,他才放下手里头的事儿亲自送孩子来京。
安琳琅头皮发麻,忍不住给小家伙屁股狠狠一巴掌“不是答应过我以后不会一个人偷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