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弦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还是顺着他的留白问:“同什么?”
云随鹤抬眸,莞尔一笑,似千万花树一夕盛开,晃得他微怔。
他说:“只是同你我有关罢了。”
“咚”的一声,李慕弦手中的酒杯没拿稳,倒在了桌子上,酒洒了半边袖子。
这声脆响仿佛传得极广,传出了酒楼,传出这条街,在钱塘江上回荡了一圈,才带着潮湿的水汽回到了繁华喧嚣的醉仙楼,令他猛然清醒。
温梨洲的声音由远及近:“来了来了,桃花酿,这可是醉仙楼的一绝啊——嗯?李道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他捧着酒坛走到桌边,讶异地打量着李慕弦:“我下楼的这趟工夫,你就喝了这么多吗?”
“……”
李慕弦正心慌意乱着,听到这话横了他一眼,只是眼角泛红,一身凛冽的寒玉正气都化作了潺潺涓流,随着酒气褪了个干净,这一眼实在是没什么气势。
温梨洲摩挲着下颔,心道他这酒量真是不行,这么点工夫就醉得连脖子都红了,又想不至于吧,上次喝得好像比这次多一些,也没见着醉成这样。
他倒了杯茶给他:“喝点茶吧,醒醒酒。”
李慕弦正要抬起右手去接,忽然浑身一抖,一动不动了。
温梨洲愣了:“干嘛啊,没事吧?”他看向一边的云随鹤。
云随鹤笑吟吟地说:“没事啊,喝酒。”
李慕弦低垂着眼,睫毛轻颤,耳廓泛着滚烫的热意。他的右手被身旁的人紧紧握住,那只手灼热如火,掌心贴着他的手背,似乎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血液流过,那火热仿佛能穿透两层皮肤,令他平缓流淌的血翻涌起来,在喧嚣,在沸腾。
他觉得那只手好似不是自己的了,僵硬着,只等那炙热的温度将骨肉焚烧殆尽。
这只习惯了握剑的手,第一次被另一股力量钳制住,无法挣脱。
他应该要甩开,但却迟迟不动,云随鹤适才那句话在耳边徘徊着,一遍一遍的,毁坏着他好不容易筑起的城墙,眼睁睁看着他崩塌,溃散,化为齑粉。
——只是同你我有关。
只是我和你。
他闭上眼,胸腔中的心跳如擂,耳中微鸣,仿若身处惊涛骇浪之中,久久不能平息。
但好像……不反感,且心中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又隐秘的欢喜着。
他这一番心情全然露于眼中,云随鹤微笑着,目光幽邃,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