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牵了牵父亲的衣袖,指着容玉道:“爹,这位妹妹却是从前不曾见过的。”容玉忙站得端正。容勋闻言,伸手将容玉拉过来:“这是我家小八。是今年才领回家,世子还不曾得见。”容玉抬起头,朝他们笑了笑:“见过裴郡王,裴公子。”那位裴郡王看着她,微微笑道:“容兄,你这女儿生得灵秀。”他拍了拍两个儿子的后背:“你兄弟俩就跟几位兄长姊妹去庭院里玩,我们大人还有话要说。”那年长些的少年点头应了,而年少的那个却一脸不耐烦。容家那四个儿子顿时松了口气,一个个不等父亲首肯,忙不迭地溜了出去。容玉依旧走在最后,她同他们都不熟,也不是热络的人,便是玩耍也玩不到一块去。可是那个年长些少年却叫住她:“我叫裴炎,你叫什么?”她眨了下眼,没回答。反倒是裴炎的弟弟忽然抓起柔月的手,往她手心里放了一件东西,笑嘻嘻的:“这见面礼送你。”柔月看着手心中蠕动的肥蚯蚓,僵硬了片刻,突然尖叫起来,拼命地甩着手。那蚯蚓正巧不巧掉在容玉的衣服上。裴炎道:“裴曦,不得无礼。”裴曦却满不在乎,探过头对容玉道:“你不觉得害怕?”容玉慢吞吞地抖了一下衣衫,淡定地将那蚯蚓抖落在地:“我很怕。”裴曦黑着脸看她:“你这哪有害怕的样子?”裴炎拦住她:“我替家弟道歉,请你不要往心里。”容玉看了他们一眼,顾自错身而去。她昨日找到一本民间话本,正看了一半,只想赶回去看,赶紧看到结局。作者有话要说:☆、ch32她回房从被褥下找出书来,找了个僻静的可以晒到太阳的角落,专注地看了起来。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只觉得眼睛被阳光刺得疲乏,就抬手揉了揉。她突然僵了一下,转过头去,只见身边正坐着一个人,却是玄襄。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容玉慌忙将书本往身后藏:“先生……”玄襄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只是微微一笑:“你看的这本写的不算好。”他微微向她倾斜过身体,眼眸如墨,长眉入鬓,的确是一张风情万种的脸:“写这个话本的人笔法不算上佳,人物也少。”容玉定了定神:“先生也看这种书?”玄襄伸手从她身后将书抽出来:“这种又是哪种?”容玉道:“你不能跟我爹爹说。”玄襄看了看她,松口道:“好,我答应你。”容玉不信任地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来:“我们拉钩。”玄襄忍不住笑,伸手在她的小手指上轻轻一勾:“我答应过的事自然会做到。你又是为何要看这种话本?”她想了想,便道:“书里的剑客可十步杀一人,来去自如,我很羡慕。”玄襄抬手揉揉她的头发:“你想离开容府?”她自然不会回答,小小年纪便懂得有些话不能说出口。他轻声道:“容玉,你现在还是个孩子,就该去做孩子应当做的事。”容玉便问:“那么孩子应当做的事是什么?”前院,容家几位小少爷正在玩抽陀螺,这是他们在京城看不到的小玩意,抽得满头是汗;中庭,容玉的几个姐姐又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体己话,娇笑连连。而这两种无疑都不太适合容玉。容玉又道:“先生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平日里会做些什么?”“念书,习武。”他顿了顿,忽然惊觉自己少年时竟也过得如此乏味,便又笑了笑,“我的确也不能教你这件事。”容玉却在听见习武二字的时候,眼睛一亮:“你会武?”玄襄便知道她看那些民间小说看多了,对那种书上所描绘的场面有所向往:“习武可不是你看的书上说的那样潇洒,都是生死一线间的事。”容玉笑道:“我之前看的那话本里头,那个侠客可是会飞檐走壁。赵先生你可会?”玄襄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往上一拉,两人稳稳地落在屋檐之上。容玉先是一惊,先是拉住他的手,然后抬手拍了拍心口,笑道:“原来先生真的会。”她侧过脸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动了下步子:“那不知道先生能否……”玄襄摇摇头:“并非我不肯教你,你的体质根本不适合习武。”容玉在转世之时,保留住如此多的特质,却唯独没有了保留对于术法的天赋,且天生体质虚弱,对于这点,他也想不明白。容玉皱着眉,一脸失望地看着他:“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玄襄想笑又硬是忍住。容玉的容貌一如前世,可是他却能在这张熟悉的脸上看到不曾过的神情,总觉得十分新奇,连心里都变得柔软:“闭上眼,我们该下去了。”容玉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待落到实地,她问:“赵先生,闲暇时候我可以来请教你些书上不懂的地方么?”她到底还稚嫩,虽然比同年岁的孩子要成熟很多,却也没多深的心思。玄襄猜到她的想法,便笑了笑:“若只是请教书上的问题,自然可以。如果是别的,我就不好答应了。”容玉愣了一下,道:“……多谢先生。”“容玉妹妹,”裴炎穿过门洞,见他们在说话,便停步不前,只是招呼了一声,“原来你在这里,我适才还找了半晌。”容玉看了看玄襄,又转头看了一眼裴炎,抿了一下唇,不接话。玄襄知她一直都是礼数齐全,便是容勋都夸奖过好多回,怎么唯独对裴炎不理不睬,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有人叫你,我先行一步,这书——”容玉终于记起那话本,她已经看到最后几页,就差一个结局。玄襄笑了一下:“书我没收了。”容玉想拉住他,又知道这样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带着书走了。裴炎走上前,看着她微笑道:“这位是你们的教书先生?看上去倒不是那种老夫子的模样。”容玉低头嗯了一声,便无下文。他被冷落了,也不着恼,又道:“你可是在生我的气?”容玉抬起头,清亮的眼睛看着他,端的明眸皓齿:“我为何要生你的气?”“之前家弟作弄于你,我却未能阻止。这件事,是我不对。”容玉侧过头看着他:“那你应当同我姊姊道歉。”裴炎轻笑:“我这样不要脸皮地追着你,你以为是因为什么?”真是无聊透顶。容玉冷冷地看着他,她之前从未见过此人,更不可能去得罪他,不知道他一直虚虚实实想试探什么。她想了想,缓和了表情:“恕我驽钝,真的不知道原因。”裴炎微微一笑:“你怎会驽钝?我今日初见到你,便一见钟情了。”在他说话时候,容玉一直审视着他的表情,只见他说道钟情二字,忽有咬牙切齿之意,只是太快,她也无法确定,便朝他一笑:“原来是这样,多谢世子厚爱。”大约是裴炎为了表达对她钟情之意,用早点时候就坐在她身边,时不时给她夹菜夹点心。容玉忍耐许久,终于忍不住:“我吃得够多了。”裴炎哦了一声,方才停下来。容勋摸了摸胡须,笑道:“裴兄,瞧你这儿子这样,以后定招姑娘们喜欢。”容氏也接话道:“他们两人感情倒好,都看不出是昨儿才见的。”裴郡王惋惜地摇摇头:“可惜我家炎儿早有婚约在身,不然倒是可以定下这门亲事。小八生得如此,将来必定不凡。若是他们的感情当真如此好,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委屈小八。”此言一出,坐在容玉边上的柔月同情地瞥了她一眼。原本与裴家结亲,那是天大的好事,可裴炎的弟弟裴曦是一个混世霸王,裴炎又有婚约在身,容玉便是进门,也只能当个妾室。容家虽不及他们富贵,也不至于让女儿当妾的。妾室是什么地位?不过是让正室打骂驱使而不能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