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杀她,我们只是在保护自己。”霍启盛用他的手掌摸着我的脸,我们彼此的温度有着巨大的反差,他用手指擦干净了我脸上的血迹,对我说:“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你去车上陪陪安安,好吗?”
我麻木的点了点头,在霍启盛的陪同下下了楼梯,在出去之前,我脱掉了沾满了血迹的外套,上了车子。
我抱住安安,下巴抵着他的头顶,他却用小小的手在我的怀里顺着我的胸脯:“妈妈,别怕。”
……
豆大的雨珠如同石子一样砸落在车顶,车厢里很温暖,与外面相比如同是两个世界,霍启盛身姿挺拔的站在淅沥沥的雨帘中,笔直的就像是撑起整个家的一根柱子。
天地之间,一片茫然,我已不知今夕是何年。
最终。
我妈要了十万块,但是霍启盛却在后面补了一个零,给了她一百万。
他说:“虽然你对陈桑做了太多不能称之为母亲的事情,但你生了她,给了她生命,这是我们给你的养老钱,足够你活的不用太可怜,以后大家不必再见面,你做了太多错事,以后,好好的对小雅这个孩子吧。”
我妈有点不敢相信的接过了那张支票,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医院的消毒水是那么刺鼻,以至于罕见的,我看到她接过钱的那一刻通红了眼眶。
我站在远处,静默的看着她,不说一话。
她接过支票,望着我即将冷淡离去的背影,颤抖着喉咙问:“陈桑,悦悦是不是……已经走了?”
我舔了一下疼痛的嘴唇,悦悦死在我的枪下,她的血溅到了我的身上,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拿枪。
“走了。”
我吐出这模棱两可的两个字,和霍启盛彻底的离开了病房,离开的那一刻,我终于听到了我妈的哭声,由呜咽到嚎啕,最终魂不附体般默默流泪。
我不知她为谁哭。
我不再想要知道她的内心,因为我已经不再抱有期待。
爱的对立面不是恨,而是漠不关心。
……
告别得日子总是来临的很快,无论是朋友的告别,一场聚会的告别,抑或是一段经历的告别。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有那淡淡的感伤,在悄悄的绵延。
近日深圳多雨,阳台上的衣服就和人的心情一样,总是晒不干,湿漉漉的,粘嗒嗒的,久千代就是在这么一个下雨天突然造访,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个已经淋湿的纸箱。
他抖抖身上的雨,呵气,这天真冷。
我给他拿了拖鞋,请近屋里,添了一杯热烫的姜茶给他驱寒。
他告诉我,深圳这边的房子已经都卖了,手底下得人也全部解散,他接下来想要好好的享受人生,不知道能陪等等几年,但是想在等等十岁之前陪他周游完八十个国家。
他说这事迫在眉睫,过一天,人就少活一天。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味着以后不再有人帮我,也不再有人在背后阻止我,他已经完全放心的把维港交在我的手上,我经过了他最后的考验。
“走之前,有点东西要送给你,太重,不能扔也带不走。”
“什么。”
他看了一眼那箱子,唇齿温暖的散开:“一本书,书名叫《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深刻而沉默的爱》”
“好长的书名,为什么不直接说深沉,现在的作家都啰嗦。”
他放下箱子,喝一口姜茶,眉稍轻轻一挑:“因为深沉看不出爱,而深刻和沉默,代表爱。”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望着我的,那样的眼神让我的整个身子都不由得狠狠颤抖了一下,他把箱子放下,就准备离开。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所以我撑开了一把黑色的伞踮起脚尖,打在他的头顶,送他离开,雨从伞上滑落下来,滴在了我的肩膀上。
走到大门处,他说就送到这吧,于是我们双双停下了脚步,他垂眼看到我淋湿的肩膀,嘴角浮荡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伞你留着。”我递了过去:“这次就不给你送牛奶了。”
他抽抽嘴角接过伞,淡淡的言一句:“谢了。”
伞交递的过程中,他笑,用类似欣赏的眼光看向我:“陈桑,现在的你,看起来无坚不摧。”
我的肩膀松下来,久千代上了车,消失在丝丝入扣的雨帘中。
或许说再见太俗气,或许挥挥手太无情,我只希望老天不要对久千代和苏千落这对兄弟太严苛,至少让久千代,在这他觉得不漫长的岁月里,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