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能缓几日,你去问问东南沿海的官民能不能缓?他失去了领兵作战的能力,却又霸着军权不放,难免有托大之嫌,叫后面派去的将领如何放开手脚,战场上最忌内斗,朕不狠点心,吃了败仗,这个责任谁担?你吗?朕都担不起,你哪来的熊胆?”
一句比一句严厉,不留半分情面,惠宜被训得白了面容,对变得威严的皇兄多了几分忌惮。
“惠宜,皇兄再送你几句,你身为公主,天生高人一等,不代表你就能为所欲为,有些话不是你能说的,有些事不是你做的,你若还想坐稳这公主之位,那就管好自己,少说话少插手。”
沈冕连正眼都不想看惠宜了,他大袖一挥,示意她赶紧退下,别扰他处理公务。
惠宜浑浑噩噩步出御书房,潘英跟在她身后,颇有些不忍,好意提了一句:“公主,你首先姓秦,可千万别忘了。”
有秦这个姓镇着,她是公主之尊,没人降格喊她世子夫人,将来也不会改唤容侯夫人。
可若没了秦,或者说她不再是秦家人了,她又会变成什么呢。
惠宜忽然打了个冷颤,心生一丝惶惑。
皇兄为何那样容不得容家。
作妖的太后已经被他处死,容家父子一个领兵平乱,一个坐守一方,都在为国效力,到底是哪点惹得皇兄如此不满。
惠宜遥望远方宫墙,一时竟茫然找不到方向。
而坐在案桌前的秦冕也是心烦气躁。
他手捧着奏折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索性扔掉折子,拿出私信继续写,一连写下三个蠢字表示他对惠宜的失望,秦昇收到信时人已到了南平。
正值黄道吉日,他关在屋里看完了信就借着烛火烧掉,表情不曾有任何变化,个子高腿也长,很快就来到大堂宴宾客。
后院布置一新的喜房里,沈妧安安静静坐着,一回生二回熟,和秦昇的相处渐入佳境,已没了上回的紧张忐忑,反而因为心境的变化,真正体尝到了新嫁娘的那种喜悦和等待良人归的娇羞。
秦昇下了死令不得让任何人打扰到她。
沈毓芬在外头招待女眷,吃吃笑笑,好不热闹,却无一人进来闹她。
只有凝香轻敲房门,待她许可后方才端着一碗甜羮进来给她填填肚子。
“老夫人那边如何?她身子吃得消吗?”
沈毓芬不老,刚刚三十的年纪,正值壮年。可在秦昇离开南平以后突然生了场病,估计没好好养,落下了病根,一变天就咳嗽不止。沈妧来南平不到半月就听到沈毓芬咳了好几次,都不敢跟她说多了话,怕她越说越咳,加重病情。
第70章
沈毓芬和沈妧这对姑侄相处时间不长,可异常投缘,彼此又都是只要有了好感就不吝于释放关怀的大方人。
沈妧挂念沈毓芬的身体,沈毓芬怕沈妧饿着,特意嘱咐凝香煮些易消化的食物送进去,凝香向来以主子为天,自然很是积极地忙前忙后。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高兴,什么病都没了,奴婢在花厅那边呆了有一阵,也没听到姑太太咳嗽一声。”
沈毓芬虽然十年没回过娘家,但内心其实是想念的,也喜欢听她们以娘家人的称呼喊她。
沈妧也有想过不妥,她私下喊她姑姑也就罢了,下人们若随娘家那边的称呼,秦昇会不会觉得沈家人没规矩,人都随着主子陪嫁过来了心还落在那边过不来。
沈妧知道秦昇不是小心眼的男人,相反还很大度,但想不到他的这种大度真的是心无芥蒂,豁达到了一种境界。
一次她将丫鬟们叫到厅里,有意提点几句,却不料他突然回来了,听个正着,没有一丝不悦,还笑她小题大做,左不过是个称呼,随小姑姑高兴了。
是的,秦昇也跟着沈妧喊沈毓芬姑姑。
于是沈妧更纳闷了。
“那我嫁过来之前,你都是如何唤小姑姑的?”
“不还是姑姑,她好像就喜欢小辈这么喊她。”秦昇一脸无所谓,说得也随意。
于是沈妧沉默了,看来确实是她想多了,秦家的主子真的是不拘小节,不带装的。
这样的氛围,其实--
她更喜欢。
她本身也不是太爱守规矩的人,碰到一个更不守规矩的秦昇,她反而成了有理的那个了。
沈妧越发觉得这门亲事妙,哪哪都如意,唯独房事,别那么频繁就更妙了。
想到这里,脑子里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呈现画面了,沈妧卸过妆的素白小脸登时艳红得比涂了胭脂还要娇媚,她赶紧放下汤碗打发凝香出去,叫她打听一下秦昇这时候在做什么。
这回的喜宴似乎摆的时间比皖城那边的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