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澜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将目光转向一楼大厅的入口处:“那你呢?一直不肯结婚,就是因为里面的人?”
沈蔽日的脸色更白了,视线慌乱的扫过急救室的方向。还没说话,就听沈观澜继续道:“哥,如果你有苦衷就告诉我。我和你是亲兄弟,我不希望你扛着家里最重的负担却没有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
沈蔽日有些怔的看着沈观澜。
面前的青年如今比他还高了,那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五官也更加立体。不知是不是在国外待过的缘故,眼神总带着沈家的人都没有的明彩,像是一头桀骜的野马,无拘无束的奔驰在大草原上。
沈蔽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说他有苦衷,那是真的有,毕竟最初他是被那人强迫的。
可到了如今究竟还有多少强迫的意味在,身在局中他却比谁都更清楚。
他垂下眼睫,自嘲的笑了:“其实我没有资格说你。但是观澜,你与我的情况始终不同。你可知在爹的心目中四妈是怎样的存在?你觉得若是被爹知道了,他会轻易放过四妈吗?”
“我知道。”沈观澜看着他:“我知道爹把他当大妈的替身,我还知道爹为了防止他秽乱沈府就不顾他的死活。哥,今天我带宴清来医院就是为了治病。他被爹折腾了一年多,再这么下去根本活不久。如果你真是为了他好,就不该把这件事说出去。”
沈蔽日瞪着他:“你以为我站在这跟你谈就是想威胁你们?”
见他板起脸来了,沈观澜只得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宴清他害怕。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不能把我和他的事告诉任何人。”
沈蔽日怒道:“我不说你就能保证永远不被发现吗?你把四妈当什么了?你要他跟你偷偷摸摸一辈子?”
“当然不是!只要宴清同意跟我走了,我就带他去北平。”
“你!”
没想到沈观澜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沈蔽日被刺激的一口气接不上,捂着胸口咳了起来。沈观澜要给他拍背,被他推开了。
不远处的徐宴清一直盯着他们看。见他们似乎有争执了,焦虑的想站起来又腿软。只能不断抠着椅子上的白漆,心里期盼着千万不要再惹出什么麻烦了。
沈蔽日咳了几下就忍住了,瞪着沈观澜道:“如果你想去北平就是为了这个理由,那我绝不会同意的!”
“哥!我去北平是回家之前就决定好的,你不是也知道吗?”沈观澜急道。
沈蔽日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他说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又道:“总之你不能带着四妈走,这要是被爹妈知道了,他们会被你气死的!”
沈观澜耐着性子和他说到现在,见他还是摆出一副不容商量的姿态,不由得顶嘴道:“那你呢?作为沈家的大少爷,你和那个军官的事就不怕气死爹妈?”
沈蔽日被他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忙撑着身后的大树才稳住了。
沈观澜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立刻去扶着他。这次沈蔽日没有再推开,只是缓了好一会才站直身子。
那双总是温润的眸子里爬满了血丝,眼中的痛意像是化为了实质戳进沈观澜心里。
他哽咽道:“我自知没有资格再在你面前抬起头,刚才说的那些是作为兄长必须劝你的。若你听不进去,我也不能强扭着你去做。只是你若一意孤行,四妈终究会被你害死的!”
沈蔽日说完就往大楼的方向走去,刚走了一步就听到后面的草丛传来了闷声,他转头去看,顿时愣住了。
沈观澜居然在他身后跪下了。
“你……”沈蔽日的喉咙有些酸痛了,连唾沫都咽不下去。远处的徐宴清也坐不住了,跑过来想要拉起沈观澜。
沈观澜握住徐宴清的手,让他等等,诚恳的看着沈蔽日:“哥,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伤害你的。我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筹谋的未必就能如愿。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求你帮帮我。你自己也身处那么不容易的感情里,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下我和宴清呢?”
沈观澜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的,要什么就有什么。以前就是做错的事情再荒唐,爹妈都不曾重罚过他,更别说下跪了。
因而沈蔽日怎么都没想到,他会为了这种事就在自己面前屈膝。
“你起来!”沈蔽日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只得去拉他。沈观澜没有坚持,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转折点,要让他哥马上相信他,就只能用这种下策。
徐宴清焦虑的看着这兄弟俩。虽然自己的身份尴尬,没有立场在沈蔽日面前说话,但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只让沈观澜去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