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不出来。
他没有解释,只是直直地跪在奉天殿之前,从曦光刚在飞檐上初初崭露头角,到日上中天,而后垂垂西斜,坠入另一片砖瓦。
他的面颊半明半灭,黝黑的瞳孔倒映着被截了一角的日暮,不知道最终聚焦于何处。
为什么跪在这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答案。
公主将这座皇宫所有的生气都带走了,一丝一毫,一点一滴。
他和公主毫无半分交集,但他却忘不了,丢不下。
少女漫不经心对上他的眼神。
昭华宫若雀鸟般啁啾的笑语。
他提剑偶尔从昭华宫经过,会不自觉放慢脚步,因为这厚重的宫墙,藏着一个少年永远永远也不能言明的心事,栖息着那轮永远不能升起,却曾短暂与他分享过光芒的月亮。
殿前的长明灯被宫中的宫女点亮,奉天殿檐角的六角琉璃灯也缓缓折射着流光溢彩的光芒,衬着奉天殿内通明的灯火。
他静静地等待着。
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
一步、两步。
有两道脚步声。
走在前面的脚步沉稳、有力,后面的脚步略显慌乱和无措,但亦是亦步亦趋地紧跟着第一道脚步声。
他的手指动了动。
是皇上和他身边伺候着的贴身太监。
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你倒是忠心得很哪。”
皇上的声音在他耳边不紧不慢地响起。
侍立在一旁的林泰安捏紧手里拿着的拂尘,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望陛下成全。”
他双手抱拳,不卑不亢地说道。
“哼。”
皇上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在奉天殿跪了两天一夜,不吃不喝,终于求得了皇上的首肯。
他很少做毫无把握的事情,但这一次,他在赌,赌皇上也同他一样想念着公主。
不能对任何人说,也不能向任何人表达。
妻不是妻,妾不是妾,那日司礼其实说的没错,公主在赤炎国的日子,他们心知肚明,并不会好到哪里去。
宫中似乎没有存在过一位封号长乐的公主。
自然,也可以装作有一个侍卫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千山万水,他从繁阜喧嚷的京城,奔赴至平沙漫漫的边疆,他见过烟雨绰约的江南小镇,一蓑衣一小船,峭壁千尺挤压一泓九曲百折的江水,还有山顶盘旋尖啸的鹰隼,振翅滑翔,同日光追逐。
最后,他抵达了赤炎国的都城,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