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瘫坐在地上,浑身湿透,额头上、脸颊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只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葬火年之战的结局,白夜国的记载,不,是推测,是第一王座胜利了,但第一王座真的胜利了吗?
原初之人创世的真相是什么?他为何在创造了北大陆的人类文明后开始摆烂?第二王座与第一王座是什么关系?二者是否在葬火年之战中同归于尽了?
双子在剧情开始时遇到的人自称天理维系者,那位维系者的样貌,那位维系者所展露出的权能,应当就是对应“空”的影子吧。
她,或者说她们,在葬火年之战后隔绝了白夜国回到陆地的道路,又毁灭了一个又一个和白夜国同时期的古文明,她们到底想掩盖什么?
为何奥罗巴斯只是窥见了一角真相就被要求自裁,还必须死得,至少从明面来看,没有多少蹊跷?
这些潜藏在记忆中的,高岭总是选择性忽视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纷至沓来,不容许高岭有一丝的喘息。
“咕嘟”,喉结滚动,高岭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太平”究竟是第一王座还是第二王座或者是第一王座的其中一位影子,其实对高岭来说区别已经不大了。
在苏醒后又摸鱼了将近十年,高岭其实一直有心理准备,但这次是真正意识到,他已经被卷入了提瓦特最大的谜团与纷争之中,而且,无法脱身。
除非他能够将太平从自己身体里赶出去。
高岭将右手置于面前,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时间的权能如同千风一般在指缝间划过,自那晚之后,虽然没有如他自己想象的那般一下子获得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但相比于从前,权能的调动更加如臂使指,毫无阻滞。
他又有些释然了,毕竟太平的样子,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是神明,而如今产生的这种惊慌感,可能就像学生时代犯了错被抓,以为面前的糟老头是个普通老师,结果对方是校长吧……
高岭仔细回想着自己记忆中太平的表现。
她是否知道真相呢?是因为力量衰弱,记忆流失,所以如她自己所说的一般,只记得记忆最后最深的,是灼烧的天空之岛。亦或是,这些说辞,包括她无意间露出的憨憨气质,其实都是伪装,是诱使高岭放下戒备的伪装,而她口口声声给予自己的力量,会不会只是渗透自己身体的幌子?
怀疑的种子在悄无声息之间发芽生长,在推测出太平可能的身份后更是茁壮成长。说起来可能有些丢人,但高岭明白,这种怀疑的来援,其实是恐惧,恐惧共居一个身体的她夺走他身边的一切,待她慢慢恢复力量之后,就窃据他的身体,然后他将一无所有。而这种恐惧在高岭揭开其面目的一角后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是更进一步。
但是太平确实,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情,甚至还给予了不可替代的帮助,让他能在五百年后复苏,让他能触摸到时间的权能。
他想到了莫娜所说的,关于他的命运,或许,这便到了自己命运的节点吧。
究竟是相信她,还是不相信她?高岭有些拿不定主意,但他也知道,就算不相信太平,他也拿她没什么办法。何况,高岭昨晚与她做了一场小小的赌斗,他向太平敞开了整个身体,任由她给予力量,也向她开放了部分感官,却并没有因此被强制控制身体。
那要不要再赌一次相信他,赌这是不是场杀猪盘?
高岭不想草率决定,他要先去到意识空间里,尽可能的,和太平坦诚地聊一聊,再做出决定。
高岭屈指一弹,房内蜡烛尽皆熄灭,他在黑暗中握住了腰间的印笼,他希望圣遗物中的思念,能够让他赌赢这关键的一次。他保持着自己的思绪空明,直至体内有一股轻飘飘的感觉传来,像是有一双既有力却又让人感受不到的大手将他的灵魂提起,直到耳边传来轻声的低吟,传来风的呼啸,传来烈焰的温度。
这一次,得强硬一点!
再睁眼时,他已立于太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