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九安院的路上,薛千实在忍不住疑惑,几次欲问出口。
她的假面被摘下,不就意味着要向燕王妃坦白么?那为何还要化个什么妆……自己的样子,有何问题?
周澈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没大变化。”他说道,“于我而言,没大变化。”
“那上这妆是何意?”
“为了给别人看。”
“……”
片刻,周澈又道:“认识你的也就我们几个,不要再戴面具了,看着就不舒服……更别说你自己。谁会记得一个小女孩呢?就算被问起,我大可说是他们花了眼,或者你当日是浓妆,今日是淡妆,也还说得过去。”
重要的,是不被某些有心之人看去。
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王妃……”
“我母亲,”周澈转头,微笑,“应该能认得出你。”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是在欣赏,又像是在对自己这件“工艺品”,十分满意。
薛千移开了视线。
到了九安院,薛千抱着琵琶走入王妃房间,跟来的小丫头秋菊则候在门外。周澈吩咐了她几句后,便向父亲的书房走去。
燕王深居简出,性情寡淡。自十年前摔断腿后,更是闭门不出,若非祭天大典那样的大日子,非去不可,别的一应辞去。
终日在家读书作画、听歌赏舞、下棋对弈、与药为伴,当了个实实在在的闲散王爷。
若非燕王妃的精明干练,将王府的家务内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以及周澈在外立名扬声,尽力为朝廷效力,这京都之内,怕是人人都要忘了还有个燕王。
书屋在九安院偏房,周澈走进去,燕王正站在书橱前,翻着一本书。右手撑着拐杖,左手拿书。
周澈走去,搀住了他。
燕王先前没察觉到他来,回头看到他,愣了一下,笑着将他的手推开,往桌后面走去,“父王还没到时时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周澈低头笑了:“您这两日的药,还在吃?”
“在吃。”燕王声音饱满洪亮,似从丹田而上的声气,跟他这副孱弱的躯体……极为不搭。
他坐下来,将拐杖放到一旁,书本放到桌上,这才重新看向周澈。
“那姑娘过来了?”
“来了。”
燕王笑了:“元辰那日的事,我都听说了。原来这姑娘还是江南才女啊。”
燕王素来不关心这些,更不知什么金陵千雪,只不过前两日偶听王妃提起,这才留心了一些。
周澈也笑:“才女不才女倒不知道,不过我想,父王见了,应该不会讨厌她。”
应该不会讨厌她……
“我何故要讨厌她呢?你和你母亲喜欢就成。”
“……”
“怎么,还有何事?”
“孩儿……想问父王一些事。”
“何事?”燕王示意他坐下来,端过一盏茶,准备喝茶。
“毓国公的事。”
燕王的手一顿,停在原处,淡泊的目光凝重了几分。
“何事?”他怕是自己听错了。
周澈知道父王听清楚了,却还是恭敬地答道:“毓国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