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的风头一时无两,最后山道上都出现了一些个顶着圣尊座下大弟子称号的风水先生,给往来路人占卜问前程、看面相手相,并以此牟利的小人。
简直就把堂堂圣尊原本高高在上出尘于世的身份变成了一个什么山贼土匪的香火都能受,又有求必应的风水先生了。
这回时修也算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当事人了。
圣域三大长老不眠不休商讨对策,把整个圣山各处被破坏的结界依次修复又重新加固,才好不容易把原本的清净还给圣域。
时修一直在议事堂外跪着,此刻门终于打开,他站起身来端正地走了进去。
“时修,你可知错?”
“知错。”时修道。
“错在何处?”
时修答:“不应交友,不应好奇,不应乱心,不应贪恋……”
其中一个长老轻轻摇头,出声打断:“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
“我们不应把你当作度空圣尊转世,不应让你少年心性就担此重任,圣尊身份说是无上尊荣,实则乃玄铁枷锁,若非修道多年,历尽劫难,看破红尘之人难以胜任。”
单凭度空所化金珠入额就将他当成下一任圣尊,也着实毫无道理。长老们也非冥顽不灵不讲道理的人,时修的疑问他们也在参悟,只是不得不承认,习惯了清修太平,确实对世间黑白正义有点麻木,也常常以置之度外的态度处世。
“所以我们商议多日,既然你不愿也不能担此重任,不如有能之人为之。你是继续留在圣山修行,或是下山游历,都无人阻拦。”
“只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将度空圣尊的金珠取出,这毕竟是属于圣域的最高尊崇,若是将来落入不轨之人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也要理解吾等的苦心呐……”
“好。”时修面无表情,淡然道。
在他心目中,长老们已经是如父如母般的存在,自小在圣域修行,虽然他不需要他们太多教导和心思,但养育之恩仍在,且他对这个位置也无甚在意,即便长老们对他提出如此要求,他也坦然受之。
白衣袂,青衫起。
时修月白色锦袍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两指在额间一划,一道血丝破开皮肉,再以掌运气为引,一颗莹润着日月光华的金珠缓缓从额中张开的血肉之间扯出。
他鲜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忍受的痛苦,这个过程就像生取内脏一样,拉扯的时间并不短,甚至长老们在提出这个要求之前,都没有把握能够顺利将金珠取出。
没想到时修这么干脆地答应,果断地自己动手,完全没有考虑过取出后会对自己的身体有怎样的伤害。
长老们愣神一瞬,赶紧位列四个方位为时修护法注入真气,只见他额头上冷汗满布,滴到伤口上时滋一声响。
那泛着白光的金珠滴着血,在时修掌心里短暂的燃起一团白火,血液被蒸空,只留下一枚小小的金珠。
时修将掌心的金珠递了出去,双手合十对四位长老行了礼,也当是婉拒了他们护法的好意,转身出了门。
他素来挺拔端正,即便如剖心之痛一般的取珠之后,他也是强撑着意志回到自己的深云间。
那金珠取出的时候浑身滚烫,待往外走了几步就开始遍体冰寒。
这种冷不像思悔崖那样浮在表皮,而是如同气脉被凛冽的寒气侵染,丝丝缕缕渗入骨髓,令他不得不用所有的真气护住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