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的儿子是个蠢物,藏了这么些年,最后成了刺向他的尖刀。
若无这些变故,沐照寒根本没有将他逼迫到如此地步的本事。
她淡淡道:“因为他可以长长久久的做这个皇帝,不需要什么继承人。”
璃王呼吸骤然急促了几分,又强行压了下去:“父皇他……成了?”
沐照寒点头:“您是他仅剩的儿子,他既对您起了杀心,应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雅间内陷入一阵长久的寂静,璃王沉着脸,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戴上兜帽:“本王知道了,多谢大人,告辞。”
“王爷,下官还有几句话与您说。”时彦笑道:“安公公您高看草民了。这盛京乃六朝古都,天下甫定皇朝新建,各地来此谋求官职者有之,来此浑水摸鱼者也有之。区区鸡市,鱼龙混杂,要找这么几只名鸡,却也不难。”
时彦表情凝重起来,道:“看起来安公公今日是有备而来。”
陆清规笑道:“杂家这叫术业有专攻。时掌柜几番试探,不也就是想看杂家的反应么?正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若是奴才废物,主人八成也好不到哪儿去。是不是啊时掌柜?怎么样,交个底吧。”
“此时交底,未免为时过早。目前我只想寻求合作,并不想效忠什么人。若安公公也有此意,我倒是可以先表一下诚意。”时彦道。
陆清规爽快道:“谨慎是好事,杂家理解。既如此,时掌柜请说吧。”
时彦四顾一番,见无人注意这边,便压低了声音道:“赵合并未生病,而是被他爹赵丞相禁足于府中。”
陆清规挑眉,等他下文。“什么?”嘉言想装作听不懂陆清规的话,可心虚之下竟下意识地想将一只手藏到背后,又反应过来这样似乎太着痕迹,于是那只手就极不自然地僵在身侧。
“你……你……”发现自己一举一动甚至所思所想都逃不过陆清规的眼睛,嘉言真的从心底开始发憷了。
“哼,我早知道一心扑在男人身上的女人没什么脑子可言,却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愚蠢到如此地步。好歹也是长信宫出来的,能不能对得起你头上这块招牌?”陆清规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嘉言又恨又怕,心有不甘,道:“就准你趁火打劫,还不许旁人反击了?你当你是谁?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你也讨不了好去!”
嘉言听得心慌意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又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她着实不甘心从今往后就这样被陆清规拿捏着,于是外强中干道:“即便我出事,你也别想脱得了干系!”
陆清规悠悠道:“我当然脱得了干系,我有人证啊。”
嘉言疑惑:“什么人证?”蓝袍公子话音一落,原先附和过他的那群人立马跟着起哄。
陆清规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的微笑,回头对刘汾道:“刘公公,您看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回去?”
刘汾看了眼气恼非常的蓝袍公子,道:“公子们来宫里一趟也不容易,既然你不选他们的理由他们不服,你便好生解释一下好了。毕竟今日进宫参选的各位都有父辈在朝为官,若是因为此事让人诟病陛下的用人眼光,那就不好了。”
陆清规心中犯疑,她在潜邸时是给陛下养斗鸡的这一点甘露殿应是无人不知了。刘汾有此一提目的何在?探她的底?抑或,真想看看陛下的用人眼光?
嘉言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道:“你、你一开始就全都设计好了!”
陆清规一笑,道:“你还不明白么,在这宫里,没点脑子是活不下去的,除非别人愿意放你一马。眼下我还是愿意放你一马的,只要你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有危险。”
“你说得好听,既然你不准备用此事去要挟赵合,你费心费力地设计这一出,又是为的什么?”嘉言不信道。
“这是我的事,你不需要知道。但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今天陛下与赵公子相谈甚欢,赵公子这个郎官是做定了,日后免不了时常入宫伴驾。管好你自己的眼和嘴,不要让人看出来你和他关系非常,否则的话,不用别人告密,也会东窗事发。”陆清规警告她。
嘉言抿唇不语。嘉行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她下去布置人手寻找怿心,长福凑过来问:“安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吃饭。”陆清规转身往殿后小花园里走。
送赵合出去的是褚翔,这哥们儿死忠又不知变通,完全不必担心他会被怿心勾走从而让嘉言有机会单独接触赵合。
果不其然,午饭过后,陆清规在去西寓所的路上堵住了悒悒而回的嘉言。
“哟,嘉言姐姐,身子不好怎么不在房里好生休养?这才几天就出来溜达啦?”陆清规蓦然从道旁的花丛后步出来,一双细长的眼睛狐狸一般盯着嘉言,拖长了调子曼声道。
嘉言不自觉地后退一步,本就难看的面色更差了两分,问:“你怎会在此?”
“今天赵公子进宫,我特来提醒你身子没养好之前万不可贸然去见他。你看你,面色蜡黄,眼圈发黑,唇上干燥起皮居然还涂了胭脂……啧啧啧,这般模样万一被赵公子见着,你说他会不会后悔曾和你好过?”陆清规绕着嘉言走了一圈,品头论足。
嘉言捏着帕子的手指陡然紧了紧,看着陆清规惊疑不定道:“莫非……莫非是你……”
陆清规冷笑一声,扯着嘉言走到一旁延福殿的后墙根处,伸手道:“拿出来!”
“一个月前,赵合与有夫之妇私通,被其夫发现,扭打中不慎将那妇人之夫失手打死。国丧期犯下如此重罪,赵丞相也不过暗地里打点将此事压下去了而已,并未将他禁足。而那日赵合自宫中回去之后,便被赵丞相禁足至今。”时彦道。
陆清规心口一跳,对时彦拱手道:“杂家知晓了,多谢时掌柜告知。日后若是方便,每个月初一十五,你我便到这鹿苑见面如何?”
时彦摇头,道:“任何动作一旦形成了规律,就容易被人看破。长信宫寇姑姑手下有个冯姑姑,这位冯姑姑是寇姑姑的副手,专门负责长信宫与宫外联系事宜。她身边有个侍女名叫冬儿,你若有事要找我,可联系这个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