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
沐照寒换了一身衣服,春娅帮助沐照寒梳了头,她收拾完毕,步入正厅。
沐年看见沐照寒,表情自然,说:“云舒。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好让父亲接你。”
沐照寒客套地笑了笑,说;“孩儿是想给父亲惊喜。”她送上一些特色的糕点,还有几饼茶叶。
月光冷冷的照着她褪尽血色的脸。
原来……他问的是这个。
他记了七年。
在他最后决定走向死亡的时候,念念不忘的,竟是这句她赌气说出,早已被她抛诸脑后的……未竟之言。
她抱着那只藏着密信的面具,她不知道,方朔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毕竟自她回到长安,他们还未曾好好的坐下来说过一次话。
方朔死在他的十七岁,比当时说出那句气话的沐照寒还要年长一岁。
她并未如少时约定那般与他成婚,可他还是送了她一份大礼。
比那对儿银狐面具,好上百倍的大礼。
第236章退路
皇后的薨逝,算是变相的给太孙的死寻了个合理的由头。
他被安了个忧思而亡的死法,丧仪办得也十分仓促敷衍。
未到弱冠之年的他,还没有自己的陵寝,皇帝也并未下旨去修,而是直接将他送入了太子夫妇的墓中。
从宣布去世到下葬,不过五日的功夫。
这样显然并不合规矩,百姓们议论纷纷,连朝中几个出了名胆小怕事的老臣都上书劝诫,可这次,那位对自己名声极为看中的君王,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与之相反的,则是皇后。
她依制应与皇帝合葬,而皇帝的陵寝早就建好,可她的棺椁被停在真墟殿内足足两个月,陆家的男女老少陆陆续续从陇中赶来,已几乎住满了承安侯府,该走的流程很快走完,文武百官并万民都已开始服丧,皇帝却迟迟不肯举行告祭。
他甚至不再上朝,恢复了躲在真墟殿内不见人的日子。
陆家人只能同他耗着。
沐照寒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邹涣奄奄一息躺倒在地,将沐照寒面上一闪而过的焦急收入眼底。
吴双压在邹涣腹部的手止不住血,沐照寒抬手封住邹涣伤口附近的穴位,试图止血。
可惜效果不尽如人意。
可邹涣却忽地笑了,他看着沐照寒,凌厉的眉目不自觉温和下来。
随行军医靠了过来,却是凑到了段从南身边。
“先救他!”吴双两目赤红,抓起沐照寒就将刀横在她颈间。
顿时气氛紧绷起来。
刀刃在沐照寒颈间留下血痕,裴筵几步上前,欲夺刀救人。
“双儿。”
邹涣的声音打断了一切。
沐照寒回首,无视了颈上锋刃,她看向邹涣,面上无甚波澜,教人看不透她眼底的神色。
邹涣开口,分明是对着吴双说话,可眼睛却看着沐照寒:“放下刀,扶我去房中。”
沐照寒始终沉默,垂眸盯着地上的血迹。
吴双腮帮紧咬,显然并不想听话。他持刀的手开始发抖,白刃收紧,沐照寒被迫仰起头,血珠自锋刃边滚落。
两方对峙,风过无声,在裴筵准备出手的一瞬间,沐照寒出手,拇指、食指接连两下,点向吴双臂间。
吴双猝不及防肘间一麻,刀刃脱手,落在地面,金石相撞,发出“锵”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