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钟羡也从府外归来,父子俩在门前相遇。钟羡向钟慕白行礼,钟慕白心思恍惚之下,竟未曾理他,径直往府中去了。
钟羡好生不解,问跟随钟慕白的副将郑晖:“我爹这是怎么了?”
郑晖道:“大人下朝后去鹿苑看先帝爷的犬,谁知陛下正好也在犬舍。大人与陛下单独说了一会儿话后,就这样了。”
钟羡闻言,也不多问,直接入府寻他父亲去了。
太尉府兵器房,钟慕白默默地擦了小半个时辰的大刀,翻滚的心绪才稍稍平复一些。抬头看看一直侍立一侧的钟羡,他道:“为父没事,你不必相陪。”
钟羡目光凝定,道:“爹,我想知道沐照寒到底对您说了些什么?”
钟慕白沉默。
“是我不能知道的事么?”钟羡追问,“若是我想的那件事,您这样的态度已是给了我答案。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钟慕白知道只要事关沐宪,钟羡不问个水落石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刀尖拄地,沉沉地叹了口气,道:“他承认了。”
钟羡先是一愣,随即又有些不可置信地蹙眉:“他承认了?他亲口说,先太子,是他毒死的?”
钟慕白点点头。
“呵!”钟羡缓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眶里泪光闪烁了半晌,终是没有落下来。他转头看着钟慕白,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为什么?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钟慕白抬起头来,看着墙上书着“慈武”二字的匾额,道:“他说,先太子心怀赤诚秉性纯善,与朝中泰半大臣都有故交,若由他继位,必定处处为人掣肘,难保沐江山。故而,他取而代之。”
“难道他继位,就没人掣肘了么……”钟羡话说一半,神情一变,转眸向钟慕白看去。
钟慕白得了他这句无心之语的提点,也是眉头微蹙目露疑虑。
“不管现下情势如何,奴才愿永远追随陛下。”吕英信誓旦旦道。
陆清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上前伸出一指勾起他的下颌,眯着眼瞧他,问:“押陛下,用什么押?这张脸么?年轻人,能好好活着就好好活着吧,别学人家自作聪明当赌徒,那些都是不要命的。”言讫,拍拍他的脸,越过他欲离开。
“就算是一条狗,没有爪牙,能活下去吗?”吕英站在原地低着头问。
陆清规停步回身。
吕英转过身来,褪去了欢颜的眸子黑沉沉地看着陆清规,道:“我知道我这辈子只能做狗,我只想做一条有牙齿有爪子,让别人即便想踢踹我也得先掂量一番的狗。余生所愿,唯此而已。安公公真的不能成全吗?”
“行啊。只不过,想要入伙绿林都得先交一份投名状,这儿虽不是江湖,却胜似江湖。你,也先交一份投名状过来。”陆清规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
她问完,看到王书钧张了张嘴,又合上了,片刻后答道:“没有了,该说的,都告诉你了。”
沐照寒知道他还有私藏,却也不再逼问,只点点头,将坛子中的酒倒在地上,浓烈的酒香瞬间溢满了这闭塞的空间。
王书钧疯狂吸动着鼻子嗅着那香气,大声质问道:“你干什么!你是不是诓我,是不是不打算放我出去了?”
“陈大人在此处好好待着吧,可要坚持住了,就快到出去的日子了。”沐照寒笑了笑,伸手将蜡烛又向他推了推,“拿着吧,好生看护着,下次可不知什么时候能见了。”
话毕,她起身拿起脚边的蜡烛,不顾他撕心裂肺的质问和谩骂,径直出了地牢。
王书钧喊得力竭,生生咳出血来,方才住了口,小心翼翼捧着蜡烛缩回角落。
他盯着那一点火光,盯得双目刺痛,也舍不得移开一下。
盯得久了,他忽的笑了起来,还好,已快到出去的日子了,到时,他可以吃肉饼,喝美酒,看太阳月亮和星光,只要再挺一挺,再挺一挺……
第230章捷径
黄觉为攒下银钱买一座宅子,索性舍了距离誓心阁极近的住处,转而和张三李四一起,租了靠近京郊的小院。
院内只有一间泥瓦房,好在还算宽敞,足以容纳三人居住。
他们奔波一日,临近子时才回到家中,张三李四鞋子一甩,倒头便睡,黄觉勉强支撑着用水冲了冲身子,随便拿了件衣裳围在腰间,一转头,便看到有人站在门口。
“是我。”
黄觉手忙脚乱的去摸刀时,忽听那人开了口,遂长舒一口气道:“大人啊,您也没个动静。”
话毕,忽的想起自己上半身还光着,又开始四下寻起别的衣裳来。
大理寺卿吴升示意左右把他放下。
吴升从担架下来,看着脸色苍白的李固,笑着说:“李尚书,你在玩什么花样?”
刑部尚书李固用手帕擦了擦汗珠,大惊失色,说:“王器这不是要转移刑部大牢,让我们刑部帮忙勾审?”
吴升慢条斯理地说:“这是要勾审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