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桓抬眉,面上似有些意外:“生前?”
“叔父下狱半年后,便自裁了。”
陶格、苏诃二人悄悄交换了眼神,当年景阳一案闹的天下皆知,陛下竟不知晋文平已身死?
沐照寒低眉,心想:陆桓别是年纪大了,痴呆了。
殿内一时沉默,良久,陆桓长叹一声:“可怜人呐……来人。”
叶康连忙靠了过来。
“追封晋文平为景阳县伯,食邑五百户,赐谥号廉正。”
沐照寒跪下伏首,要开口推拒。
陆桓大手一挥,没让她说话:“朕意已决。说来,也是朝廷欠晋家的,晋文平故人已去,身后有没有可继承之人,朕便做主,爵位便由你来袭承,爵降一等,封为景阳县子。”
这下连陶格都抬起了头。从未听过谁考了状元就能封爵的,还是世袭爵位,虽然知道陛下赏识沐照寒,但这未免也太过了吧。
一旁苏诃对沐照寒连连侧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沐照寒趴在地上没有抬头:“草民于社稷无功,万不敢受此封赏,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陆桓将她扶起来:“你当初那封信,也算是于齐州有功,不必惶恐。”
见沐照寒要继续开口,陆桓笑着拍她肩膀:“若是仍有忧虑,日后便多做些事、多立些功,让朕知道,朕没有看错人。”
内监端着托盘靠过来,圣旨、玉章皆在其上。
显然陆桓一早便打算封爵了。
沐照寒无言,心中冷笑,没有再推脱,接过托盘:“草民,恭谢圣恩。”
陆桓又看向苏诃、陶格二人,眉眼含笑:“你们二人也不必羡慕他,都是才子,朕亦有赏!”
苏、陶二人亦和沐照寒一齐跪在地上,叩谢圣恩。
陆桓龙颜大悦,随口夸赞两句,就将他们放出宫去。
离宫路上,苏诃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恭维:“晋兄,十一岁凭一己之身告倒地方望族,这份胆识,在下佩服!”
可沐照寒始终低眉顺眼,只说了一句“全仰赖陛下圣明”便再没多说一句话。
苏诃一噎,没想到沐照寒会这么说,以为她是说些场面话,疏远自己,遂闭了嘴。
一旁陶格则是他面色难看,对沐照寒的嫉妒盖都盖不住。
无视二人视线,沐照寒无言,低头看着脚下的玉石路面。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若非是亲眼见过陆桓兔死狗烹时的嘴脸,她倒真是要为他肝脑涂地了。
夜里,紫阳宫内灯火通明。
陆桓手里把玩着新进贡的东珠,听一边的内监报告宫里的事。
烛火摇曳,映在陆桓脸上,教人看不出他的心情。
待内监退下后,叶康开始替陆桓整理折子:“这状元郎瞧着总是木着个脸,倒是真心敬仰陛下。”
“嗯。”陆桓闭着眼,有些漫不经心。
叶康看不出陆桓的想法,停顿片刻:“今日吏部递上折子,询问考生的任职事务,陛下可有特别想委任的?”
“没有,全权交给胡裘去办吧。”陆桓起身,长袍逶迤在地面,刺绣金龙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朕要礼佛两陆,这几日,官员不准打扰。”
殿内佛堂的门扉打开又合上,叶康看着皇帝离去的地方错愕。
他看向手中的奏折,一时摸不着头脑。
陛下将这状元郎抬得这么高,现在为何又不管了?
翌日,朝廷调令下来,沐照寒看着其上“锦州监察御史”六字,倒是没有太大意外。
一篇《门第论》,算是将京城大半的官员都得罪光了,现下他们不使绊子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