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代的艺术不太讲究精雕细琢,叶公的绘画手法是粗犷的,这也意味着他很快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等他满意的望着墙上的腾龙,观赏的人也从梦中惊醒,赵武首先拍起掌来,其他人醒悟过来,觉得鼓掌这种手段似乎是唯一喝彩的方法,不这样,不足以表达他们心中的激动,因此他们也不约而同的热烈鼓掌。叶公六十多岁,留着一副山羊胡,在众人的鼓掌中,他得意洋洋的背过手来,翘着山羊胡迎接众人的掌声---那副形象,赵武经常在股市的插图画中看到,但似乎叶公胡子上残留的燃料破坏了气氛。当时,他是蓝胡子。等周围掌声停息,赵武小心的问叶公:“叶公,我有一个问题,那条龙为什么不画上眼睛?”叶公很愤怒赵武破坏了刚才的艺术气氛,他不屑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孩,回答:“我画的龙,从来不画眼睛的,因为我给龙画上眼睛,那条龙就会破壁而飞。”画龙点睛吗?赵武摇头,坚持:“我不信,还请叶公为龙点睛。”叶公提起笔来,充满警告味的责问:“这可是你说的,你确信?”赵武点点头,叶公提起笔来,在一个颜料盘上一蘸,龙飞凤舞的给龙画上了眼睛,然后---,什么也没发生!那条龙并没有破壁而飞。然而,那条龙鲜活起来---叶公用了两种颜色画出了龙的眼睛,白色的眼仁,黑色的瞳孔向外鼓出,整个龙似乎显得更有活气。这是一条愤怒的龙。赵武凑近龙头,正面端详龙的眼睛,又跑到侧面看看,而后回头吩咐智姬:“这屋子以后不能住了,你搬出去吧。”智姬大怒:“凭啥?”赵武回答:“这条龙确实活了,你非要住在这里,以后不要害怕。”中行姬悄悄问:“你还跟我们在一起吗?”赵武点头:“当然!我依旧住在这院里,你们有事,可以叫喊!”自智姬中行姬怀孕后,赵武搬了出去。好在此时前院已经建好,屋子多,所以赵武就居住在不远处的正屋内---智姬现在住的还是原先的那间屋子,它离正屋不远,但在整个院落内,它其实是杂物间,位于正屋建筑群侧方。赵武原先准备用它来存放自己收集到的矿石标本,以及收集到的竹简书籍。智姬马上回答:“那我们有什么好怕的!”荀姬扭着腰肢摇了过来,趴在赵武的肩膀上,腻声重复智姬的话:“那我们有什么好怕的?”赵武转身,指一指叶公手中的调色盘,问:“画龙睛的颜料似乎不是我们这里的,请问叶公,这是你自己带来的颜料吗?”叶公傲然回答:“当然,给龙点睛很特别,当然要用特别的材料。”赵武一指齐策,吩咐:“叶公需要什么,尽管给,我们有求必应。”叶公微微低下头来,斜着眼瞥了一下赵武,而后把头放端正了,问:“你这小娃娃,原来你就是这里的领主武?”赵武拱手,叶公立刻回答:“我要墙毯,你屋中几张墙毯我看了很满意,我还要这种墙纸,要铺满四面墙的纸,我还要……”赵武打断了对方的话:“叶公需要别的,我都可以满足,但这纸……如今所有的纸都在这里了,叶公需要,至少需要等上三个月,要到明年春暖花开时才能有。”叶公回头看了看其余三面空白的墙,好奇的问:“制作这东西需要特别的材料?还要赶在春暖花开的季节,以应地气萌动?”赵武解释不清楚,干脆点头算了。赵庄姬羡慕的望望四壁的墙,叹息说:“我现在知道小武的钱都花哪了,按说我儿生意做的那么大,整个东郢都是我儿的店铺,这钱财应该如流水,可我儿却穷的四处借粮,你瞧瞧,你瞧瞧,智家这丫头,花起我儿的钱,真不心疼。”智姬是谁,她的伶牙俐齿连赵武这位现代人都无可奈何,赵庄姬这么一说,智姬眉毛竖起来了,腰一叉就准备反驳……可没等她开口,中行姬一言不发,软倒在地。或许是场谋杀(下)中行姬昏倒,屋中一片忙乱,赵庄姬脸色很不好看,冷冷的笑着:“怎么,装出这副可怜样……”赵武有点不满了:“母亲,中行姬从小吃不饱,经常挨饿,身子弱,刚才看绘画,站的久了,头昏也是可以理解的。此外,中行姬从小在家中不受宠,落下一个毛病,她受不得惊吓,一旦受了惊吓,就会出现假死(昏迷)现象,醒来后全不还记得当时情景。”受到惊吓而出现“假死现象”,这是动物在进化过程中,进化出来的一种自我保护功能,它是一种条件反射。现代科学认为这是一种心理障碍。但古人不知道,赵庄姬听到中行姬假死,倒也不敢坚持,她闷闷的在屋中转了一圈,找了个机会告辞而出。赵武忙着照料中行姬,等中行姬清醒过来,她扭头一看,师偃、师修正在窃窃私语,而齐策在一边轻轻点,似乎很是得意。除了这三人之外,叶公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如何自处,东郭离看到赵武从忙乱中清醒过来,他用目光与赵武交流一番,立刻上前邀请叶公去馆舍安歇。中行姬刚刚清醒,智姬一把揪住赵武,心疼的垂泪:“我的墙毯,我漂亮的、可爱的、早晚睁眼就能看到的墙毯……”赵武劝解:“行了行了,都是用旧了的东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给你设计新的!”赵武这里安慰智姬,回头一看,师偃与师修已经不见踪影。齐策侧过身去,脸望着门外,似乎在回避赵武与妻妾之间的交流……但真要有心回避,他应该告辞、并退下去呀。赵武起身向门外走去,齐策尾随在赵武身后。此时天渐渐黑了,刚才在欣赏绘画,不知不觉中,晚霞已经布满了天空。齐策一言不发的看着赵武,后者仰望了一阵晚霞,头也不回的问:“你有什么要说的?”齐策回答:“主上这几日最好闭门家中坐,目前,国都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主母在路上看到郤犨争田的那一幕就是明显的症状,主母当时说---‘卿族越来越势大了’。她平常居住在宫中,我想这也是国君常说的话。”赵武点点头:“我明白了。闭门自守,这也是我的打算。赵城才是我家,经营这么一座城市,仅仅用一两年的时间,还不够,我们正好埋头经营,不管门外是非。”齐策摆摆手:“不管门外的是非恐怕不行。我预计:钟离之会结束后,我们就要军事集结了。”稍停,齐策立刻又建议:“主上听到主母刚才说到的吗,她说赵氏家中,让智氏一家独大,对赵氏未必是好事,虽然我不太赞成主母做人的手段,但主母这句话个、还是对的,请主上深思。”赵武不耐烦的摆摆手,齐策回身看了看屋内,发觉智姬正跺着脚心疼她失去的墙毯,中行姬躺在躺椅上歪着头欣赏墙壁上的龙,荀姬正漫声劝解智姬,谁都没有注意这里的话,他继续说:“请主上容下臣筹划:如今智姬、中行姬都有了身孕,两人当中总有一人会为主上生下一个嫡长子,那么接下来呢?若智氏这一支擅长生育,赵氏岂不成了智氏别院,有主上在,智姬搂的钱是赵家的,主上不在,得利的有会是谁?故此,臣以为,当今情况下,我们还需要联结更多的世家,比如韩家……”赵武打断对方的话:“得了吧,韩伯的女儿都嫁了,韩无忌的女儿才十四岁,平常管我叫叔叔的;韩起的女儿才四岁……你别给我出馊主意,怎么做,我心中有数。”赵武说完,回到房中,继续安慰自己的妻妾。齐策站在屋门口,考虑了片刻,他举起手来看了看,自言自语:“怎么做,主上你心中没数。”夜幕降临了,赵武吩咐摆上晚餐,与妻妾们一同进餐。说起来,赵武是这时代罕见的好丈夫,只要在赵城,他一般还保持着现代人的习惯,中午晚上回家吃饭,这在春秋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不过妻妾们却喜欢他这种行为,每次晚餐都争取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这也成了一种家庭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