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舂巧刚才展示自己身体的原因,她不是在向赵武展示,是向女侍们表达自己身份的变化。舂巧满意地点点头,打了个手势,重新轻轻钻入被中,抱住了赵武的身体。女侍们连忙轻手轻脚,重新升起炉火,而后将水盆放在炉火上,躬身退出。而赵武依旧在酣睡,舂巧依旧抱着主人,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赵武朦朦胧胧中听到身边有人走动,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沉重;他伸手四处摸剑,想做出防御措施,身体却被紧紧缠住了;他奋力伸手,手上却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捏一捏,耳朵里听到一声哼哼,紧接着,那东西动了。赵武猛然惊醒,一身冷汗。人还在屋内,身边还是昨晚的女人。身边的舂巧正摸索着将一根木棍放入嘴中,牙关紧紧咬住那根木棍,脸上倒是笑意盈盈。赵武诧异地问:“怎么了,我又不打算给你截肢,你咬木棍干嘛?”舂巧吐出木棍,轻声说:“我来的时候问过些老嬷,她们说,我们女奴跟主人做那事时,是不许出声的,万一发出声音惹得夫人心烦,她会杀了我。”唉---赵武长叹一声。这其实不能怪智姬心狠,因为在这个时代,不仅华夏的自由民和奴隶主,不把奴隶当同类看,整个世界都是这样,这也算是当时的“普世法则”吧。身在地球的任何时代,按照“普世法则”做事,一般都被认为“一个好人”,违背地球“普世法则”---全球追杀。而蠢到跟全地球宣战的人,那是慈禧。“去”,赵武拍拍舂巧:“给我拿热毛巾来,通知厨房准备早饭,我要起来锻炼。”舂巧立刻翻身起床,面对着赵武,慢慢将一件件衣物披在身上。赵武似乎心不在焉,看似欣赏眼前景色,但眼里却毫无色念。舂巧回到女侍的屋里,其余的女侍见到她,都一致的保持着沉默。在死一般的寂静里,舂巧走到自己的铺位上,想了想,解开发髻,打散了头发,而后慢慢地重新梳了一个发髻---她原先的发髻是女侍发型,新梳出的发髻是嬖人造型。梳好了新发髻,舂巧在铜镜中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转身,目光依次从屋内的女侍身上扫过,被她的目光扫到,那些女侍像大风吹倒的麦子一样低下头,齐声问候:“见过赵巧人!”舂巧举起梳子,细心地摘下梳子上几根头发,突然间,她身体颤动,笑了:“哼,嘿嘿,哼哼哼,赵巧人,赵巧人,我是赵巧人,我是赵巧人了!”前院里,几个女人睡到自然醒,接近春秋平常意义的“朝食”,才懒洋洋地爬起身来,懒洋洋地吃过饭,懒洋洋地在院子里溜达,转遍了前院,在几个地基前停留片刻,猜测这处建筑落成后的用途,以及院中建筑全部完成后可能的景象,而后,这几个女人无聊死了,慢慢地转到了后院。后院里人影晃动,几个女人不敢过于接近。因为按照礼法,她们现在应该在屋中哀伤,不应该有游玩之心,所以她们不敢过于接近,只远远地眺望。远远地,只看见赵武光着上身,大冬天里,他身上全是汗珠,两手正举着一个大铁砣---春秋人把这种铁砣称之为“铁锥”---上下挺举,一边举一边嘴里呼喊着什么,隔得太远,女人们听不到说的什么,但如果他们能听到,赵武喊的是:“养由基,养由基---拼命拼命,不拼没命!”智姬眼光有点迷离:“那个人,真是强壮啊!”荀姬眼里能滴出水来:“是呀,强的吓人,好像从不知疲倦。”中行姬轻轻说:“听说他一天吃三顿饭!”赵武的能吃在领地里是著名的,春秋人一天只吃两顿饭,他不,一天非要三顿饭不可,而且整天喊饿,常抱怨饭菜油水少。与此同时,赵武的力大无穷也在领地内悄悄流传---之所以悄悄流传,是因为师偃等人认为,现在的赵氏最好不好惹人注意。结合赵武的好吃,领地内的人常常把他的力大归之为“能吃”。当然,这也是春秋人常见的想法。战国时曾有句俗话“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也是通过能不能吃,显示此人的力气够不够用。故此,中行姬的话,是帮赵武解释他体力强悍的原因。“怪不得呢”,智姬赞叹:“前几天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个人顿顿离不开肉,而且胃口大的吓人……能有这样的力气,恐怕比魏锜差不了多少。”魏锜被誉为晋国翻身奴隶……没有歌唱(下)赵武笑了,拍拍身边,回答:“过来坐下,说说,你们今天都做了什么?”此时,舂巧乖巧地起身,向荀姬行礼,而后倒退着走出屋内---她这么做,是因为荀姬是正妻陪嫁的“从夫人”,也称“从人”。即使她是赵武宠爱的女奴,即使她为赵武生下孩子,而且这孩子被立为嫡子,荀姬也有权随时杀了她,无需赵武许可。因为她是奴隶。所以,她在其他奴隶面前是身份高贵的“嬖人”,但在荀姬面前,她依旧是女奴,荀姬想要杀她,譬如宰鸡。赵武怜悯地看着舂巧出门,荀姬压根没意识到赵武的不忍,因为在她的世界观中,贵族和自由民不可能心疼一位奴隶,而整个春秋战国六百余年,也确实是这种“普世观念”。所以她恍若未觉地继续笑着,笑的很纯真:“可怜的,你就住这样的屋子,呀,居然用战车当床……啧啧,整个赵城都是你的,我不信找不出第二张床来。”赵城还真找不出第二张床。荀姬误会赵武睡在战车上,是因为现在桌案清干净了,堆上了小山一样高的竹简。而被褥则被叠到战车上。赵武解释不清,他干脆忽略荀姬的问题,拍拍右腿,调笑:“来,坐我腿上!”“我不去”,荀姬媚眼如丝,马上又语气千回百折地补充:“怕我忍不住!”赵武笑了,他现在满头满脑的古文,正在头昏脑胀,所以他拍拍身旁,继续说:“那就坐这里,我们聊几句。”荀姬笑着,腰肢如风摆杨柳,走到赵武身边,毫不犹豫地坐到赵武腿上,红润的嘴唇凑近赵武的耳垂,轻噬着,含糊地说:“忍不住,勿需忍!”赵武右手顺手搂住荀姬,左手还拿着竹简,随口问:“这又是为什么?”荀姬轻舔着赵武耳垂,身子不停扭动,呢喃:“你知道吗,她们都来不得你这里,唯独我可以!你要我住这里么?”“为什么你可以?”“因为我是从嫁---娇娇是正妻,家中伯父去世,她来不得,该她致哀时间虽然列国各不相同,但面子上的事情必须做的;中行姬是(直系)亲人去世,来不得,少说也要守丧三个月;唯独我,既不是直系(亲属),也不是正妻,所以,忍不住了,勿需忍得,你晓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