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彰摇头,解释道:“我只是被阿父点醒了而已。”
点醒了?
孟昭和孟显更仔细地打量着孟彰的脸色,倒是孟珏,此时已经一点都不担心了。
他侧身去端起茶盏,含笑看着孟彰和孟显说话。
“对,”孟彰认真对孟昭和孟显道,“我往后再做事的时候,不仅仅需要看得更多,还要看得更远。”
时间和空间并行才成就世界,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更好地完成他自己的修行,达成自己的愿景,孟彰他不仅要留心这九州界域里的各方,还需要尽量注意这些各方的动作,看清它们对未来的筹谋。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很难的一件事。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活过百年,妥妥的短命种,现在却要他尽量去理解这些寿数悠长、久坐岁月的大修士的的布局
孟彰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头秃。
“这个,是有些难的。”孟显在旁边听着点头,但他显然并没有孟彰那样为难。
孟彰奇异地看了看他,又看看另一边厢的孟昭。他的这两位兄长面上竟都是一派的轻松,并不似孟彰所料想的那样愁苦。
“大兄?二兄?”孟彰唤道,既有试探,也有请教。
这也是孟家的习惯了。
孟珏和谢娘子教子并不似寻常人家那般非得要他们声嘶力竭地将事情掰开了细细碎碎地分说,他们更愿意让孟昭、孟显他们自己思考、自己讨论商量,最终拿出个确定的总结来。
当然,孟珏和谢娘子两人也牢牢把握住孟昭、孟显他们讨论的方向就是了。
“但这个是急不来的。”孟昭说道。
孟显也道:“阿彰你的围棋惯常下得很好,那你应该也懂,妙着是不是妙着,又是怎么样的妙着,原本是不确定的。棋局上一点时机不对,情况变化,原本的妙着可以变成俗手,俗手也可以变成妙着。”
孟昭接着孟显的话道:“再有,在妙着兑现,真正发挥出它的威力,为布子落局的人攫取到大量好处以前,它或许也曾做了很久的闲棋甚至是俗手呢。同时,这一招妙手之前,很有可能还铺砌着千千万万的俗手呢……”
孟彰了然点头。
“布局落子,也是讲究时运的。时运到了,闲子、俗手可以变成妙着,时运不对,妙着也会被搁置成碍事的闲子或者俗手。”
孟昭和孟显两人见他听明白,俱都笑着点头。
孟彰眉眼一垂,低低道:“所以天地这座棋盘,不是一个两个的棋手对坐两边,客气又规矩地拍落棋子厮杀。”
“这棋盘有很多很多人落子,有很多很多人既是棋手也是棋子,时局像那人心一样既清晰又混沌,想要在这座棋盘中一直落子直到彻底脱出棋局,未必需要处处做到周全,但一定要把握住每一个关键的节点……”
孟昭和孟显原本还是带笑听孟彰说话的,这么听着听着,他们脸上的笑便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
一旁的孟珏扫视过孟昭、孟显和孟彰三人,满意地端起茶盏呷饮一口茶水。
“要怎么才能更精准地把握住每一个关键的节点呢?”孟昭问。
孟显想了想,才回答道:“关键节点不关键节点的,我觉得还是要看人。”
孟彰也道:“对,所以最重要的,不是其他什么,而是要看清楚自己,看清楚自己的本心,看清楚自己的道,然后守住它们一步步地走,总是不会出错的……”
孟显也道:“但这也就是说起话来容易了,真正做起来,可没有那么简单。”
“再不简单也得往前走,停下来是绝对不可以的。”孟昭说道。
他和孟显两人目光一碰,同时定定看住孟彰。
孟彰知道他们是在担心什么。
他看了看那边厢一面喝茶一面看过来的孟珏,叹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但我会尽量改。”
孟彰面上神色有一瞬的黯淡,看得孟显都快要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