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书给公主,让她兵进大越、蒲甘、占城、吴哥四国边境!不必真打,但要做出大军压境、山雨欲来之势!逼这四国拧成一股绳,抱团取暖!给西南边疆狠狠加上一把火!让这天下再乱上一些!”
“是!”影蝠眼中精光一闪,心领神会,这招驱虎吞狼、祸水南引,正是要逼得李漟首尾难顾。他躬身领命,“属下即刻传讯!”
“去吧。”李泽挥了挥手,声音淡漠。
影蝠身形一晃,已如轻烟般消失在庭院深处。
庭院中又恢复了寂静。
李泽缓缓踱步,走出影壁的阴影,来到前院天井中央。
正午的阳光炽烈刺眼,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将他笼罩在一片白晃晃的光晕里。他微微眯起眼,仰头直视那轮高悬中天的烈日,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眼角微微抽搐。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似乎想抓住那灼热的光线,又像是要遮蔽那令人眩晕的炽白。阳光透过指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跳动的光斑。
李泽凝视着掌心变幻的光影,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好风吹散西南雨,洗出天河万点星!天时呀天时!还差一点!”那“天时”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焦灼与期待。
与此同时,皇城西北隅,高耸的钦天监观星台上。
长公主李漟一身赤色宫装,金线绣着展翅的九凤,立于汉白玉栏杆之前,一身气势直冲云霄。
她迎着炽烈的正午骄阳,凤目微眯,直视着那轮灼灼烈日,身形挺拔如松,一动不动。
身后,钦天监监正王衍,身着深青色官袍,躬身垂首,额上、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汇成小溪沿着鬓角流下,他却不敢抬手去擦。
空气仿佛凝固,只闻风声呜咽。
“殿……殿下恕罪!”王衍喉头滚动,声音干涩发颤,“下官……下官学艺不精,虽已竭尽全力,然天机浩渺,难以尽窥。只能推算出约莫二十日左右,确有大异天象降临,其势甚烈!
然具体是何星象,主何吉凶,下官愚钝,尚未能精确演算。只隐约感知,似与‘女主昌’之兆隐隐相合。”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不可闻,腰弯得更深,几乎要匍匐在地,冷汗已浸透后背官袍。
李漟依旧直视着烈日,良久,她才缓缓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远处鳞次栉比的宫阙屋顶和更远处长安城的轮廓线上,神色平静无波,并无半分怒意。
“不怪你。”她的声音响起,清冷而平稳,“天象本就缥缈难测,若事事皆可预知,反失了敬畏。不可测才是常理。”
王衍闻言,如蒙大赦,猛地喘了口气,急声道:“谢殿下体恤隆恩!下官惶恐!恳请殿下再宽限五日!五日之内,下官必焚膏继晷,穷尽毕生所学,定要将那异象的具体时辰、方位、征兆,推演分明,报与殿下!”
李漟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望着远方:“知道了。你去忙吧。”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下官告退!定不负殿下所托!”王衍再次深深一揖,几乎是倒退着,脚步虚浮地匆匆下了观星台。
李漟独立高台,猎猎天风吹拂着她的衣袂,赤色宫装上的九凤仿佛要振翅飞去。
不多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大太监田令孜,身着绛紫色宦官服色,悄无声息地行至李漟身后三步远,躬身垂手,姿态恭谨至极:“主子。”
李漟没有回头,只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田令孜立刻回禀:“主子,宣德门前那群闹事的书生,方才已转去了魏王府。魏王亲自出来见了他们。”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魏王言道,他清静自守,不问朝政,手中无权柄,心有余而力不足,劝慰了众人一番,让他们去梁王府上请命陈情了,随后便闭门谢客。不过,梁王今日一早便离了王府,行踪甚是隐秘,奴才一时也未能探知确切去向。”
李漟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仿佛早已料到,并不言语。
田令孜偷觑了一眼主子的侧脸,见她并无表示,才又小心翼翼地道:“主子,帽妖一案与宣德门黄卷之事……奴才无能,追查数日,明线暗线皆用尽了,仍是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头绪可循。那幕后之人,手脚实在太过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