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衫男子继续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
“家族联盟初成,根基未稳。落家态度暧昧,焚家又突然发难。若此刻与焚家全面开战,无论胜负,秦家都将元气大伤,甚至分崩离析。落家必作壁上观,坐收渔利。当务之急,是封锁主矿脉被焚家占据的消息!只要外界不知主矿易主,秦家明面上依旧掌控着矿脉命脉,便不会引发恐慌和连锁反应。”
他微微一顿,看向秦天问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的身躯:
“至于主矿脉…暂时让焚家‘保管’几日,又有何妨?焚震苍此人,性情暴烈如火,冲动易怒,但也并非完全无脑。他懂规矩,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以他的性格和谋略,绝无可能策划出如此环环相扣、狠辣老练的连环计。他背后,必有高人指点,甚至…是被利用了。此人利用焚震苍的莽撞和焚家对秦家的不满,借联姻联盟麻痹我等,趁我秦家松懈之际,雷霆突袭外围矿脉;再利用佥迅这步暗棋,掐断我秦家机动命脉,拖延驰援;最后,抛出主矿脉这个诱饵,让焚家心甘情愿跳出来当这个‘摘桃子’的英雄。好一招借刀杀人,一石数鸟!”
秦天问在蓝色灵力的持续安抚下,沸腾的血液渐渐冷却,理智重新占据上风。他并非蠢人,只是今日接二连三的打击,尤其是主矿脉的失守,彻底击穿了他的心理防线。此刻被点醒,他立刻洞悉了其中可怕的关节。
“下手若是落家,意图太过明显,反而惹人生疑。偏偏是这最容易被煽动、最容易当枪使的焚家…”秦天问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世上没有如此多的巧合!袭击者、焚家、佥迅…恐怕都在那幕后黑手的算计之中!他是在下一盘大棋,将我们三大家族,甚至佥迅,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忌惮,“我更希望他只是利用了佥迅…而非…控制了佥迅。若他连佥迅都能控制…那意味着在我秦家内部,必定有一个地位不低的内鬼!一个知晓主矿脉秘密、知晓家族内部运作的内鬼!那这幕后之人的势力与心机…将远超我的想象!”
想通这一切,秦天问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他环视厅内噤若寒蝉的长老和护卫,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今日之事,从矿脉遇袭,到主矿…被焚家‘暂管’!所有细节,给我烂在肚子里!谁敢对外吐露一个字,泄露半分消息…”他目光如刀,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秦家刑堂,定叫他尝遍千刀万剐之刑,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听清楚了吗?!”
“谨遵家主令!”
所有人浑身一颤,齐声应诺,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秦天问猛地转头,目光落在几位长老身上,近乎一字一顿地命令道:
“几位长老,给我‘守~好~秦家’!稳住人心,封锁消息!若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备马!”
他不再看任何人,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此刻的秦家,如同被斩断根基的巨树,成了无根浮萍。失去了主矿脉那源源不断的金系灵材支撑,秦家庞大的开销将难以为继,连养活直系血脉都成问题!一旦焚家将占据主矿脉的消息散布出去…那些觊觎秦家财富的势力,那些曾被秦家压制的仇敌,必将闻风而动,落井下石!光是落家和焚家联手,就足以让此刻的秦家万劫不复!
秦天问骑上一匹仅存的、还算神骏的乌云踏雪驹,风驰电掣般冲向焚家府邸。马蹄声急促如鼓点,敲打在他沉重的心上。这短短的路程,却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漫长和屈辱。他,秦天问,秦家之主,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被人抢了根基命脉,还要强装笑脸,上门去“合作”?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笃!笃!笃!”
沉重的拍门声在寂静的焚家府邸大门前响起,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然而,往日洞开的朱漆大门此刻却紧紧关闭,门楼上连个守卫的影子都看不到,仿佛一座空宅。
秦天问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再次用力拍门,声音中已带上明显的怒意:“焚震苍!秦家秦天问来访!找你焚家,‘谈——合——作——’!”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紧咬的牙关中生生挤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不甘与愤懑。
短暂的沉寂后,门内终于传来一阵洪亮而张扬的大笑。
“哈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秦大家主大驾光临!真是稀客,稀客啊!请进,快请进!”
焚家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焚震苍那粗犷的笑声在秦天问听来,充满了小人得志的嘲弄与戏谑。秦天问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喉头,他强行压下,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迈步走进了焚家那灯火通明的正堂。
焚震苍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之上,手里把玩着一枚赤红色的晶石,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夸张的惊讶表情:
“咦?这不是秦老哥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这焚家小庙,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啊!来来来,坐…哦,不好意思,椅子有点硬,您要是嫌弃就别坐了,咱们…站着聊也行!哈哈!”
这赤裸裸的羞辱和报复!秦天问瞬间明白了,这是焚震苍在报复他之前动辄以“家族联盟主导者”自居,对焚家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旧怨!看着焚震苍那张写满得意和戏谑的脸,秦天问只觉得胸腔快要炸开,但他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脸上那扭曲的“笑容”更加僵硬:
“哈哈,焚老弟说笑了…我怎么会‘嫌弃’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咀嚼着自己的血肉。
焚震苍欣赏着秦天问那强忍怒火、憋屈至极的表情,心中快意如同三伏天喝了冰泉,舒畅得几乎要哼出小曲来。好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