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很想回京,看看韩泠、苏毓和其他人,瞧瞧他们过得还好不好。
想想又没什么立场,脖上玉璧没了,手上玉镯没了,耳环也丢在定州家府,她本该无牵无挂了啊。
喝完茶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她走到城隍庙门口才发觉买的吃食给忘在了茶馆里。
刚要回身,猛然又回过头,竟发现她的一串油纸包已挂在门栓上。
还长腿了不成?
杨烟四下望望,正午的阳光很好,庙前空地静悄悄的,只有那树红梅,簇簇开满,如火欲燃。
她摘下纸包进了院子,回身关上门。
傍晚涯夫子罕见地教了她一些保命道诀,又问她今后如何打算。
面前取暖的炉火烧得极旺,杨烟坐在蒲团上抱着膝盖,盯着红彤彤火焰出神,一直逃避去想的问题明晃晃冒上心头,她却觉得无处可以归依。
问:“师父能带我去罗浮山修仙吗?”
涯夫子却笑了笑,拿拂尘一扑,火苗上窜几分。
“徒儿尚尘缘未断啊,以后何时了无牵绊,再来寻为师吧。”
“啊?师父为何这么说?”杨烟迷惑了,伸出手指要起誓,“师父,我保证——”
涯夫子竟玩笑着打断了她:“是贫道不想被师兄弟们揶揄,说无涯下山一趟,偷偷拐带来一个女弟子。”
他举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殿顶,金瞳中有笑意一闪而过。
杨烟懂了,殿顶有人。
她无奈地赔笑,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涯夫子叫她捧来“浮生叹”浊酒,两人坐在城隍神像下对饮。
酒中有离别意,但他们都没有捅破。
想她那年在涯夫子离开后,偷偷喝了酒,质问神像——“为何人世从来别离多?”
现在她终于懂了,人世从来就是别离多,众生皆苦,但人特有的高尚品质,却是可以苦中作乐。
珍惜那偶尔得来的,一点点甜,就可以支撑过无数孤独的漫漫长夜。
到底是“浮生叹”啊,辛辣久久盈喉,夹在其中的,有隐约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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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长恨欢愉少,肯爱千金轻一笑。”她以筷敲碗,唱了句词,“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师父,再饮一碗。”
饮过酒后,涯夫子话多起来,交代她:“还是那句话,修行不是坐在斗室中日夜观心,你比为师自由,还能去踏遍广阔山海。”
又利落补充:“若活不下去了,还是可以来求为师。”
还是那个风趣的“循道者”。
杨烟殷勤给他又倒一碗酒,涯夫子端起来。
她才问:“若我想师父了呢?可以找您一起喝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