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荒忙设计而两死”的意思却是:要设两人同死之计。恰与免两死相反。实际上“息”为“集”之误。即“集”音误为“急”,又形误为“息”。“如雨集”指计谋密集。《王昭君变文》:“首领尽如**集。”《张议潮变文》:“雄雄上将谋如雨。”《维摩诘经讲经文》:“说之义如涌泉”。伯2864《白雀歌》:“满朝谋似雨”。所以,以云、雨、泉水的密集喻多,是敦煌文学的习惯说法。
“临时事不真”被认为是装割发写书招儿装得不像,但并未言设什么计而要装得真。从多种计谋中挑选的一个,就是假说招儿,以自死防王陵来救母,以免子母两死。所以应细致准确校改为“恐怕临时事不慎”。
20赠一国太夫人。
“一”当为“以”之误。
2是时王陵哭母说,遥望楚营青郁郁。昨日投项为招儿,天下声名无众数。王陵在后莫须忧,必拜王陵封万户。
从“昨日”到“万户”应都是王陵哭母之语。却说自己向后不须忧,则意态低下笨拙,当是以封万户慰母不须忧儿,“王陵”为“陵母”之误。两韵文字应标引号。
二、《捉季布传文》校注再议
校注:“抛”,各卷皆同,当即抛弃义,下文“鼙鼓未施旗未播”句可证。
但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旗帜抛弃到阵前一百多步呢?实难理解。而所言“旗未播”则另言未击鼓挥旗命令进攻,与“抛”大不同。疑“抛”是“跑”之误,指举旗跑出阵百步,接近对方而骂。90-11高声直喊,呼“刘季”,“公是徐州丰县人……公曾泅水为亭长,久于阛阓受饥贫。
校记:公,赵逵夫校作“尔”。按:各卷皆作“公”,不烦改。
各卷皆作,不当是必确的理由,关键在事理及文理。明说是“骂”,连父母都被辱说,还会敬称“公”吗?赵逵夫先生《〈捉季布传文>校补》(《唐代文学论丛》1987年第9期)已言:“公”与“尔”也形近而误。按敦煌文卷有成误之例,今再作补证。《韩擒虎话本》:“遂命陈王责而言曰:……先斩公首……”(《校注》302。19)《庐山远公话》:“债主不远,当朝宰相,常怜相公身是。”(257。1)当是“当怜尔身”。又:“白庄曰:‘前头事须好好抵对,远公勿令阙错。”(258-1)当是“尔勿令厥错”。“远公”是叙述时的称名,人物之间并不如此称。《变文集。捜神记。田昆仓》:“你共他阎浮众生为夫妻,乃此悲啼泪其公母。”(884。4)当校为“悲啼泪其儿”。天女哭留在人间的婴儿。“儿”误为“尔”,又误为“公”,又误连成“公母”。
92-2昨朝二将骋顽嚣。
95-7酌量驱使不顽嚣。
句意合宜,但是韵脚句而失韵,当是同义词“顽麗”之误,才合“频、人、金、恩、真、纭”等韵脚字。
10是时汉帝兴皇业,洛阳登极独称尊。
校注:“洛阳”,原录校作“长安”。按:洛阳为长安之陪都,不烦改。下文“待将逞似洛阳人”,即亦用“洛阳”。又《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有“万年常镇洛阳城”句,盖即以洛阳代指国都。
“洛阳”不烦校改为是,而理由则不确。刘邦初建都在洛阳,自然是“洛阳登极”。而《长兴四年中兴殿应圣节讲经文》变文叙后唐在京都洛阳的讲经活动。都不是以洛阳“代指”国都,而是实指。这也是所谓变文“不拘史实”说不能成立的一例。
93-3周谥按声而问曰……季布低声而对曰:“切莫语高动四邻”。
校注:“按声”,己卷作“笑貌”,庚卷作“接声”。“按声”义即抑声、低声。
“按声”也可是顺声、循声义,此处即是。不知是谁,藏在暗处,便按说话之声的方位而问。后文让他“切莫语高”,可证并未低声。“按声”与“接声”切近。
15应是官寮心怠慢,至今逆贼未藏身。
“未藏”与实情正相反。“永藏”之误。或是“未获”之误。
11簸尘扬土也无因。
“无因”是无原因,但无法簸尘扬土,此违事理,当言“也无用”。在别处簸尘扬土,也找不到此处的季布。或言“无影”,无季布踪影。
12待将逞似洛阳人。
校注:“逞似”、“夸似”义即“向……夸耀”。“似”为动词尾,有“给”“向”之意。下文:“厅堂夸向往来客”。“逞似”、“夸似”犹“夸向”也。
“逞似”即“逞向”意,确。但“似”并无“给”、“向”之意,“似”并非词尾。词尾无义,恰与所言“给”、“向”义矛盾。如“似”是词尾,则“给”、“向”都成了词尾。“向”、“给”都是独立的介词。“似”是动词,义为“像”,有意谐音趣借为“向”。
95-11非但百金为上价,千金于口合支分。
愿出千金,百金自然便不是上价,“为”是“未”字之误。
97-2上厅抱膝而呜足,晻土叉灰乞命频。
校注:“晻”即以手进食。“叉”为叉取之意。“晻土叉灰”盖为季布自拟秽浊而悔恨懊恼之表示。《佛说安宅神咒经》:“时有离车长者子五十人,倶身坌尘土,怀忧愁愁……”“身坌尘土,怀忧愁愁”即“晻土叉灰”之意。《双恩记》变文:“太子比意出游,翻招苦恼。为睹前耕织等,不免泪流盈目,尘坌满身。”亦与此近。
但,所示两例中的人都是灰尘落在身上,不是把尘土“以手进食”,不是自己“叉取”尘土。所释以为句中用“晻”、“叉”的本义,实在是未讲出道理来。所谓“叉取”义,例为李群玉《仙明洲口号》:“半浦夜歌闻荡桨,一星幽火照叉鱼。”是用叉叉鱼。季布身上的土,是用叉叉来的吗?句中本是“掩土擦灰”的记音别写,即深深的呜足时脸把尘土擦在脸上。校注者要论证为用本字本义。
11今日与君应面奏,后世徒知人为人。
“徒”是“图”的音误字。今日解救你的灾难,图的是后世留传我爱而助你这位英雄。不是感叹后世空知此事。
19具说《汉书》修制了,莫道词人唱不真。
“具说《汉书》”犹“说三国”,指题材;“修制”指对《汉书》原内容的加工修改。不拘历史真实,而求艺术真实。请不要以史书为据,说我所讲不真实。此结尾有趣意,也道出了以历史人物为题材的变文的重要的创作方法。
(原载《敦煌学辑刊2002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