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中,教室的门被推开了。罗宾舔‖着一支硕‖大的棒‖棒糖,甜‖蜜蜜地走进班里,跟在后面的山治眼睛冒着桃心,金发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
“哎,小宾宾——好不好吃呀?”卷眉一边四肢打卷,一边扯着暧昧的腔调。
女子兴‖奋地晃晃胸‖脯道:“嗯——好甜啊——”
“哈哈太好了——小宾宾——一会吃完糖也吃吃我吧——”正说着,山治又看到旁边的娜美和薇薇,于是赶忙转过去,指指自己脑袋,“哎——娜美小‖姐——薇薇小‖姐——要不要吃糖?!”
班长笑了笑,做了个手势,表示要山治把身‖子压低,随即从他头上摘了两根棒‖棒糖下来,其中一支给了薇薇,另一支别到了自己耳朵上。山治摸了下西服口袋,又掏出一盒软装的纯橘汁饮料递给了娜美。女孩接过来,插上吸管吮‖了一口,看到薇薇拿着棒糖怎么也拆不开糖纸,便心急地一把抢过来,帮她一把扯开,杵进了她嘴里。
罗宾的饭只是吃了一口,她这几天消耗比娜美还大,胃里早就饿得发慌了,于是她三两下地嚼碎了棒糖,返回自己的座位,从位斗取出了山治给她的便当盒。
“小宾宾”的饭盒是鲜紫色的,打开盖子,里面是鸡翅、鱼排和莎拉,四周还有一些竹笋、鸭肉和薯条,温吞吞的米饭压在了最下面。便当中的所有肉类都是被剔净了骨头、用文火薰酥烤嫩的。罗宾夹起一块,娇憨地咬上一口,肉质的鲜美和浓香即刻在舌间弥漫开来,进而又辐射‖到了大脑神‖经中,激发出一股仿佛要哭出来一般的幸福感。除了周围的蔬菜类,不论是米饭还是肉类,都被山治料理得又纯又软,每一口嚼不了几下即可下咽,全然不费力气。
“山治,你做的饭可真好吃!”罗宾拿着筷子,仿佛充满情‖欲般地将饭菜一块接一块地送进嘴里。
“真的啊——”山治手舞足蹈地冒着桃心气泡,“要是小宾宾喜欢我会天天为你做的——”思绪断了一下,男生又马上转过头,挥手和身前的班长补充道,“不要吃醋喔娜美小‖姐,我也会为你做的~~~小薇薇也是——”
“啊不用不用……依格拉姆会为我订套餐的。”薇薇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的热情,愁笑着带着谢意朝男生摆了摆手。
娜美斜后方的座位,罗宾闪电地吃完便当,到水房将饭盒洗净,重新系好盒盖上的紫色蝴蝶结,交还给了山治:“谢谢啦小帅哥,真是太好吃啦~~~”
山治双手举着饭盒,对着窗外大喊“太幸福啦”,随后楼下有人开始嚷他神‖经病。山治从黑板槽里抓了一把粉笔头,呲着尖牙噼里啪啦往下砍。
罗宾凑过去拍拍他肩膀:“哎,山治君,你还有咖啡么?我的都喝完了。”
山治拿手挡着楼下粉笔头的回击,想了想道:“哦……我的好像也用光了,不过布鲁克这里还有很多,先喝他的吧,到时我再跟他打招呼。”说罢,山治从骷髅人的位斗里掏出个很大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上好的咖啡粉。
“可话说回来,这布鲁克到底去哪了,他好久都没来上学了。”班长担心道。
“不会被银八老‖师拿去做标本了吧……”罗宾黑‖暗地猜疑道。
山治觉得有道:“真没准……听说那家伙经常以学校不给配人‖体标本为由,擅自将女学‖生抱到讲台上用手指头指东指西的。”
“嗯……也对……”娜美插道,“那布鲁克脱‖光了就是个活标本嘛,顶多是发型有些别扭。”女孩把别在耳朵上的棒糖拿下来,撕‖开包装顺进了口里。
“哎娜美,你这款棒糖口味好像蛮特殊的嘛,好想尝一口啊……”罗宾从班长身后靠过来,用指尖轻轻弹了下她口里的塑料棒。蓦地,娜美似乎明白了什么,这罗宾看自己之前拿了棒糖,又那么快速吃光了自己的便当,大概就是在等着自己入口的棒‖棒糖呢。娜美神‖经一抽,怕罗宾当着众人面犯百合病,于是在罗宾碰到自己棒糖的一瞬,红着脸迅猛推了罗宾一把,羞怒道:“不行!!”
骤然而起的响亮声把几个人惊了一跳。声音在罗宾心里苍白地回荡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顿然回到了心里。
那是个罗宾七岁时的记忆,当时她一个人正坐在林里的一棵横倒的枯木上看书。麻雀和喜鹊在绿丛间零零散散地脆啼着,巨大的蓝色凤尾蝶在她身旁翩翩旋绕。阳光温厚柔‖软,在肩头隐隐跳耀。不一会,耳畔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女孩好奇地站起身,朝那些欢朗的笑声走去。扒‖开树丛,她发现不远处的草地上果然有一群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罗宾从没有过同龄的朋友,所以看到他们,女孩欣喜异常,于是激动万分地想要过去打招呼,但还未等自己靠近,有个男孩忽然指着这边喊了声“那不是妖怪的孩子么”,其他孩子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马上也跟着附和,说“不要怕,大家一起来打她”,话音落下,草地上所有的孩子都捡起了石头,纷纷朝她抛砸过去。罗宾捂着头,边躲边向他们解释,但没人听得进去,都说那是恶‖魔的鬼话,不能相信。他们打破了她的头,把她的手臂砸得遍处青紫,还撕烂了她的书,少‖女哭叫着,疼痛着,以最快速度消失在了树林深处。身后,纯真的笑声一去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孩子们得胜般的庆祝大笑,以及傲慢得意的叫嚣威吓。绚彩的蝴蝶不见了,鸟雀不再做声,青绿的草地上纵铺着一道长长的血迹。
嫌弃。排斥。不予信任。又是那样的感受。在往后20‖年的时光,这样的尝试不知有过多少,但每一次留给她的却只有鲜血和绝望,因此在漫长的旅途中,她也很少给予他人信任,仅把书籍和花朵当做恋人,一心只深爱着冬夜和旁若无人的孤傲生活。每天过得冰冷又凶‖恶,仿佛坚壮得不需要任何同伴,悲观得不去看任何风景,甘心与黑‖暗为友,爱恋它,享受它,然后在没有人的夜之角落疼痛地抽咽痛哭,直到呆滞麻木,失去表情。
愉悦的心绪垮塌下去,罗宾迷惘地眯起眼睛,小声道了句对不起。娜美口‖中的棒糖是草莓牛奶的,山治头顶插着七八根棒糖,里面只有一支是与娜美那支口味相同的,罗宾在山治肩上开出了一只手,正准备去摘那支糖,但被女孩推了一把后,那只手便化作几片花瓣,消失了。
娜美这才发现自己严重误会了她,嘴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地结巴了两下,旋即匆忙往前凑了两步,轻拉着女子胳膊,把嘴唇递到她耳畔解释道:“那个……不是……罗宾,你看……我最近总是裸‖睡,有点感冒,我可不想把病毒传染给你呀……”
罗宾没有说话,视线盯着旁边的课桌,拇指和食指捏着桌角,一下一下地轻轻‖搓动,好像在感受着上面的光滑。课桌上有一幅学‖生拿铅笔画上去的《千与千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