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些江湖好汉起事造反的样子。
从晒谷场离开,雍若和凤寥去了村里唯一没被烧掉的那个院子。
这也是整个村子里,建得最好的一个院子。虽然它只有一进,却是砖瓦房,成色也很新,大概才建好了一两年。
院子的东厢和西厢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窗户被拆掉了,家具不见了,可能是被弄到晒谷场上当柴烧了。屋里还有一些随地大小便的痕迹。
但这个院子的正房,却保存得十分完好,十分干净。
三间正房,中间是堂屋。堂屋正中,供着天地君亲师位。
堂屋东侧的白粉墙上,却被题了一首墨迹淋漓的反诗:
潦倒流离未觉哀,幼无父母长无财;
脏官旱鬼杀人地,草莽英雄聚义台;
富贵荣华天不予,江山社稷我夺来;
他年若逞凌云志,太庙当从此屋开。1
这首诗的意思,十分浅显直白:
虽然他小时候没了父母、长大后又没有钱财,生活潦倒,四处漂泊,却没有觉得自己很悲哀;
如今,肮脏的官员和旱灾在害死人,正是草莽英雄结盟聚义、揭竿而起的时机;
老天(或天子)不给他们荣华富贵,他们就自己把江山社稷抢过来;
如果这一远大志向得以实现,这间屋子就是他帝王霸业开始的地方。
作为一个对诗词一知半解的人,雍若觉得这首诗写得很有气势。
一个幼年坎坷却心性豪迈、贫困潦倒却胸怀大志的草莽英雄形象,被刻画得栩栩如生。
可凤寥看完诗以后,却冷哼一声,开始嘲讽:&ldo;口气倒是狂妄!可惜书读得不够好,写诗写错了格律。到了科场上,这就是一个名落孙山、连秀才也中不了的命。&rdo;
雍若虚心求教:&ldo;哪里错了格律?&rdo;
凤寥就说:&ldo;&lso;夺&rso;字在入声七曷部,是仄声字。那个位置,应该用一个平声字才对!&rdo;
他转头看着墙上那首诗,脸色讥诮地说:&ldo;因此,他这个&lso;夺&rso;字,用错了!&rdo;
雍若觉得:凤寥这话,有一点一语双关的意思。
他真正想说的,其实不是这首诗错了格律,而是题诗之人的行为乱了律法吧?
然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自然不会跟凤寥抬杠,与他辩论诗词应以意为先还是以格律为先、或者古风律诗与标准律诗的区别问题。
她只是十分附和地点了点头:&ldo;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首诗,果然错了格律!&rdo;
凤寥略微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又转头扫了一眼那首诗。
&ldo;怪不得满村子的房屋,只有这一间完好无损。哼,想从此屋开太庙,还得看他有没有这个造化!&rdo;
凤寥的语气冷冰冰的,有一种淡淡的、被压抑着的愤怒。
他抬脚就往屋外走,随口吩咐小桂子:&ldo;把题诗的这块墙皮割下来。小心一点,别割坏了!&rdo;又吩咐苏名剑把地图拿来。
两名护卫从堂屋里搬了桌椅出来,放在院子里。
凤寥和苏名剑坐在桌子边上,就着夕阳的光辉,一起研究地图。
&ldo;吴林县现在很危险!&rdo;苏名剑的手指,在地图指点着,&ldo;我刚才结合阿兰的说辞和这里的户数估了一下,这个村子应该被流寇裹走了一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