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学校有教职工宿舍。但孩子我要送回我大嫂那里。”
“其实大可不必。”
“什么?”
“为了孩子争一口气我懂,但是远不必急这一时。当着外人,弄得你母亲也下不来台。”
梁斯嘉讷讷从后视镜里汇他一眼,她有点唏嘘,平复自己的理由是,也许他只是职业病看得穿些。
“哪里?”
“什么?”
“淮安的住址。”沈阅川至此,打住了话题,他在手机地图app里输入目的地,导航开始。
接下来一段路程里,只有导航的男声在说话,车里再无交谈。
孩子在梁斯嘉怀里睡着了。无忧无虑,世界都在脑后。
车里开着冷气,沈阅川驾车之余,无声端详到什么,调高了冷气的数字,调低了风档。
抵达淮安住处的别墅楼外,外面的雨收捎了些,但沈阅川依旧绅士地替她和孩子撑伞。
庭院门楼下,他举着伞,安全送梁斯嘉到了避雨檐下。
人在几节台阶之下望她一眼,很正式也很礼貌,同她再见。
口吻再客套不过。
梁斯嘉酝酿一路的一句话,再不出口,仿佛能馊在心里,“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欺侮了圆圆。”
“……”
“我知道,你们都说她好。”
也许人只有对着陌生人才会更诚实点,因为他们不会追究你的过去,关注你的后来。
梁斯嘉眼前这人,是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突然心像打翻了些什么,支离破碎,各种味道都有。这些年能叫她真正袒露自己的很少,她用偏执的骄傲包裹着自己,自以为面子光鲜华丽,实则,哪一天她抖落开一看,破面褴褛。
平白叫人笑话了许久许久,浑然不知。
此时此刻,萍水相逢的人却让梁斯嘉有了强烈的倾诉欲,她觉得对着他,她是平静的,难得的不浮躁。
而沈阅川却拿赶时间和她遮掩,冷峻疏离,“我妈还在家里等我。”
“好,今天,谢谢沈医生了。”她还想说,生日快乐,生生刹住了。
沈阅川清浅的情绪里有一秒的停顿,因为他听出来了,斯嘉口吻的变化。
最后,人是告辞了。
院子里,秋雨败一地的月季,瓣儿红的,粉的。掉在湿漉的草地里,洇一层锈色,等待她们的只有腐烂、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