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两门武学,却因身在江湖而有了牵扯。只因木家一门生掩藏身份,私自转投月影谷门下,学了些御剑之术便大肆卖弄,说是木家的剑法技巧繁复,不若上官家的纯粹利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传到木梓堂的耳朵里,不由得拍桌一怒,遂向上官百里递了战书。信上写的是切磋一二,实际也是想为纷议不休的“木莲剑法”正名。
其实真气御剑与素手执剑之争在民间早已纷纷扬扬了好些年。自古以来各号学问和武艺大抵如此,不入门的反而比那入了门更多些计较。
入了门的假若潜心修学,便不再置会谁更胜一筹,只因在各自的体系里,皆是辉月一般独一无二的所在。
旁人则不同,越没入门便越多了些揣测和计较,也多了虚浮的妄论。一到了谁强谁弱这种热闹事上更是口舌不休,评头论足起来真好似精通两门绝学一般游刃有余。
风评这种东西败不了高手和大家,却能阻断初学者入门的脚步。百年武艺当世再盛,如若无人相识相知,可谓泯然不复矣。
于木梓堂是为继绝学不得不战,于上官百里,则是见了战帖便没有不接的道理。既是为各自武学扬名正派,也来不得退让与花招,只能拿出真本事相搏。
比武的地方选在红袖阁的泽天院,也算是卖木家一个面子,只因当时木夫人已是怀胎十月即将临盆。
未出世的婴儿在母体中安然舒适,对即将坠落于人世的未来一无所知,怡然若永生无需与这温暖安全的母体分离,当然也料想不到层层血肉相隔之外,即将掀起的是一场剑舞漫天的较量。
木夫人虽然行走不便,依旧挺着大肚子到泽天院探望夫君。一旁阁内众人见了皆是担忧不已,更别提爱妻深切的木梓堂,心下更是难忍疼惜,生怕惊扰了即将生产的妻子。
他眉心一动,强忍着心头突然泛起的无奈与歉意,声音低哑地嘱托了一句:“夫人莫要担心,一场比武罢了,不会有事。让你担惊受怕,是为夫的不好。”
原来人有了牵挂,便会如此胆怯慌张起来。原本并不怕死,如今虽然也不怕,但是却不敢去想没有了自己的她该如何过活。
爱得浅了才计较是非,爱得深了便是处处为对方想,竟然连生死之事的后果都先为对方思虑好。一时间不由得怨恨自己莽撞,没能为她计划好万全之策。
嘱托过了夫人,亲眼见到了她被侍女搀扶着回房,木梓堂才放心地转面迎来客。
他使的三尺青锋唤作“紫来”,这把剑从祖上传到现在,已经陪了他好些年。
对面的上官百里微微颔首示意,遂闭目凝神,以意运气,剑在真气的催发下猛地从剑鞘中跃出,直直地向前面劈去。
盛夏猛烈炽热的日光,仗着剑面反射进人的双目中,颇有些盛气凌人之势。
木梓堂也在瞬息之间起了动作,手腕轻转,紫来剑也如闪电般快速闪动,挡下了前方袭来的剑影。反挡过后便是一记轻巧的旋身突袭,紫来剑指颈后,上官百里在电光火石间亦是倏然侧身闪躲,同时运气将剑调回身侧抵挡。
一个是素手执剑,技法绝妙出其不意。一个是素身辗转,剑堪堪离手半寸,万变之中形如蛟龙出水。
毒日下两人战了一个又一个回合,身影翩动间剑影已是难以追踪,正是两相缠斗、难解难分之际。
此时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侍女的一阵惊呼,“阁主,夫人她…好像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