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转身去推自己那破旧的二八单车,并排走在了二人身边,向前走了几十米,最终将顾风和苏浅昔带到了缆车乘车处,然后停下车子,跑去控制室开缆车的开关。
望着那像极了摩天轮的小型缆车,苏浅昔有些吃惊,“我们要坐缆车?”
顾风回过头,“难道你还有力气爬山?”
一句话就将苏浅昔噎得无话可说,还没想出如何反驳,耳边突然传来“噔”的一声。
安德冲着二人傻傻一笑,挥手大喊:“你们快上去吧,不然等会儿赶不上看日出了!”
顾风向安德挥了挥手,拉着苏浅昔的手微微发力,说:“走吧。”然后搀扶着苏浅昔,先让她小心翼翼地坐上缆车,自己才坐到了她的对面。
安德又大喊一声:“坐好了,出发!”
耳边传来“咔嚓”的巨响,紧接着是齿轮和缆绳的声音,身下一颤,缆车慢悠悠地开始晃动向高空中挪去。
缆车很小,也很黑,窗户阖上,升到半空的时候就没有了灯光,苏浅昔感到眼前突然一黑,拉着顾风的手下意识攥得更紧了些,而顾风,也顺势拉起她的另一只手,以此回应。
狭小的空间安静得落针可闻,顾风向前凑了凑,温柔的气息呼在她的脸上,他缓缓开口,苏浅昔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狂跳的声音。
“别怕,我在。”
黑暗里,苏浅昔虽然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到双手掌心传来那人的温度,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她便似乎什么也不怕了。
缆车一点点向高空中攀升,沿着缆绳从沧云山的山脚向山巅接近。什么也看不到的情况下,似乎脑袋里的一切都被放空,世界静谧得仿佛静止,没有喧嚣,没有烦扰,苏浅昔感觉仿佛从纷纷扰扰的世界中抽身而出,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和面前那个人。
这是苏浅昔人生前二十六年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五年了,她从未曾有一刻敢这么放松,真正让身体放下戒备,让备受压迫的思想松懈,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贪婪地不想放手,却又害怕睁开眼一切都会化为过眼云烟。
视野里越来越黑了,逼仄的缆车中,苏浅昔紧紧闭着双眼,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与那人的紧紧缠绕。
原来,多少年来她所渴望的一晌贪欢,轻而易举,他便可以给予。
不知道缆车究竟走了多久,直到耳边突然传来顾风的声音,这才打破宁静。他问:“浅昔,你知道这座山为什么叫做沧云山吗?”
苏浅昔抬头,虽然她什么也看不到,却固执地觉得这样可以看到那人藏在夜色里的双眸。
“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悲伤,苏浅昔怔住,她从未觉得冰冷如他也可以如此动情。
呼吸在一刹那静止,下一刻,嘴唇传来温柔却有些瑟瑟发抖的触感,顾风身上的薄荷清香侵袭而来。
苏浅昔蓦得瞪大了眼,毫无防备,却……沉浸之中,不愿自拔。
这是他第二次吻她了,可是却与上次截然不同,他吻得很认真,很小心,似乎害怕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将这一刹那的美好破坏。
黑暗中,顾风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浅昔,她的惊讶,她的不安,她此时此刻任何的喜怒哀乐他都不愿错过。
不知不觉间,缆车已经慢慢攀升至了山巅的最高处,翻过山顶的一瞬间,五彩斑斓的霞光突然一下子闯入视野。
唇边的温热犹在,苏浅昔的眼前却瞬间亮堂了起来。
山的那边是一望无垠的大海,仿佛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平铺开来,地平线上,一轮光芒四射的红日正在徐徐升起,海鸥点水,扑腾着翅膀引吭高歌,最终消失在霞光消散的地方。
顾风的唇瓣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苏浅昔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完全震撼了,她从不知道,沧海的日出,这么美。
她呆呆地望着窗外,生怕眨眼间就会错过大自然一分一秒的奇妙和瑰丽,喃喃自语:“好美。”
顾风的唇角勾起一抹会心的微笑,视线却缱绻地不愿从苏浅昔身上离开,半晌,他也随声附和:“是啊,好美。”
那一刹那,他终于明白,世间再美的风景,也抵不过她眸中暂留的欢喜。
听到顾风的话,苏浅昔的目光才舍得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上离开,迎上顾风,她这才发觉,他们两个人相对而坐,她能看到的一切,他却是背对着的,原来他的眼睛,一直都是在望着她。
她终于明白,他所说的“好美”指她,而并非他身后的美景。
苏浅昔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唇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既是一晌贪欢,那便,放纵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