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果小说

第38章（第1页）

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ldo;大人！大人！&rdo;一位王府家人惊慌闯进来，惊慌地叫道：&ldo;大人！太夫人不好了！&rdo;叔文忽地站起，脸色顿时刹白。

叔文的母亲病重已有时日，尽管老人家年岁已大，患病也不轻，但叔文没料到会有什么不测。这几天的事情一天接着一天地发生，叔文甚至无暇到母亲的病榻前问候。这个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母亲亡故则必须服丧，这是伦常对人子的要求。母丧同父丧一样，是五服的第一等，起码要停职居哀三年。如不是非常情况，比如皇帝下诏&ldo;夺情&rdo;&ldo;起复&rdo;，是不允许有所变通的。这不啻于置叔文于死地，难怪他要如此惊慌不已了。

可是，叔文的悲剧命运似乎无法避免，内院中一片低沉的哀号声说明了一切。未过多久，韩泰看见叔文缓步走出后闺，来到中院，抬起头望着微暗的天空，热泪满面地喃喃自语：

&ldo;天其丧予！&rdo;

第二天一大早，叔文平静地吩咐人准备五十几担酒食带到翰林院，就绪后，以度支使的身份命人去请宫中诸内侍。诸宦官不知叔文有何用意，陆续来到翰林院就座。其间有俱文珍、薛盈珍、刘光琦、薛尚衍和解玉，李忠言带了两个小黄门也来到院内坐定。

叔文一言不发，先走过一圈，给每人塞了一块黄金。然后命人给诸内侍斟满酒，自己举起酒盏，对座中诸人道：&ldo;叔文请诸位先饮过此杯。&rdo;言罢，一干而尽。

俱文珍等人没有动，只有李忠言默默地饮干了杯中的酒。

叔文又加满酒卮，对他们说：&ldo;羊士谔诋毁叔文，叔文将杖杀之，而韦执谊懦弱不敢；刘辟以韦皋之势威胁贿赂叔文，叔文欲集众斩之，韦相又不同意。叔文是堂堂正正的人，每想到让这两个凶徒逍遥法外，心中不快。&rdo;

众人不知他还有何下文，都不说话，惟听俱文珍&ldo;哼&rdo;了一声。

叔文不动声色，继续说道：&ldo;叔文自判度支盐铁副使以来，所作所为，皆为国家兴利除害，又创获无数钱财以资国用，可谓有目共睹。&rdo;

俱文珍料到此刻叔文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站起来打断他的话：&ldo;王大人此言何来？！自大人出任度支，不见一日以簿书为意，但见与人窃语公署而已，今云&lso;兴利除害&rso;，岂非笑谈！&rdo;

叔文瞧着他，依旧是面不改容，对侍吏道：&ldo;为俱内侍满酌一杯！&rdo;转向俱文珍，&ldo;请俱内侍与叔文对饮这杯！&rdo;俱文珍见状，举起酒卮仰头喝下。

叔文又说：&ldo;叔文母亲病重，因为身任国事，不能亲侍医药。看来这两日不得不告假归侍，叔文为国竭心尽力，不避危难，但为尽忠报君而已。一旦离职，百谤交至，届时不知谁能见察此心，以一言相助否？&rdo;

俱文珍又忍不住：&ldo;大人既自称为国尽心，又何虑他人毁谤？！&rdo;

叔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劝酒，在座的人也不说话。有人起身如厕，听到廊下的两个王叔文家人正在那里窃窃私语，一人道：&ldo;母亲已亡，还有心思在这儿喝酒！&rdo;另一人道：&ldo;说的正是。&rdo;这位宫里的人连厕所也不去了，急忙回来悄悄地告知俱文珍。文珍一听，心中昭然。

第二天，叔文又故伎重演，把众宦官们又请到翰林院。但这一次，叔文却不再像昨日那么谦卑温和了，脸上隐隐带有一种杀气。他在酒宴上只说了一句：

&ldo;叔文专来告知诸位，圣上龙体业已恢复，此刻正在皇苑中猎兔，上马如飞，一如当年。敢有异议者腰斩！&rdo;

说完，拂袖而去，留给座中诸人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慑感。俱文珍与其他人都感到，王叔文已开始孤注一掷，&ldo;来得正好！看你还有什么花招！&rdo;宦官们有恃无恐。

六月十九日，叔文终于宣布，以母丧去职。真是天赐我便，不少人额手加庆。

叔文是出于无奈，而不是退缩。此后近二十多个日日夜夜里，叔文和刘、柳、凌、韩等人苦思计策，希望能够起复官职。韦执谊已在考虑退步，已经不能依靠，他们只能设计另外两种方案，一是通过宫中的李忠言一派，借助于病重的顺宗作为天子残存的威慑力：一是求助于宰辅杜佑，争取一些朝臣的支持。王担负了这一计划的主要工作，连续多日每天来回于宫中和杜佑府，先是请起复叔文为宰相、总领北军，结果当然是徒然；后来又降求为威远军使、领&ldo;平章事&rdo;，又未果。这种情况下，反对者如何还能让你王叔文再任要职，并且还是拥兵大权？最后，胆小的王伾第一个垮了，他在这个考验人的时刻暴露了他缺乏信仰的致命缺点，他的神经终于崩溃，他想要逃跑。这天，王伾屡次上疏没有回应，在翰林院等到夜里，忽然仰身倒下，口中叫道：&ldo;王伾中风了，王伾中风了！&rdo;第二天坐车回宅，从此闭门不出。

在杜佑和新任副使潘孟阳手下工作的会计专家陈谏是第一个受害者，因去请示离职的王叔文而被赶出朝廷，贬为河南少尹。

时间到了七月，在俱文珍等人看来，时机已经成熟了。太子的意思也很明确，目前已到了解决宫中不正常局面的时间。俱文珍等人一合计，现在是外有藩镇声援，内有朝官支持，既有神策军在手，王党又失势无靠；太子英明睿智，足为依持，可以下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