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的周末,接到了邵琦苍白无力的电话,约我去间酒吧喝酒。www.Pinwenba.com我也正值仓皇,便随她到了那间酒吧。
进了个安静点儿的小包间,我和她一杯一杯地喝着,她流着泪诉说周川的无情分手,我的眼泪却已经流干,只剩一颗空疼的心。大半个晚上过去了,邵琦喝得有些迷糊,我也有点头晕,便提议回去。邵琦却是喝出了兴致,又打电话叫来几个朋友,我窝在沙发的一角,迷迷糊糊地几乎睡着。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四五个人,有男有女,估计认识邵琦很久了,一见面就抱在了一起。邵琦摇晃着给她们介绍我,我勉强挤出个微笑,却还是窝在那一动都不想动。那些人也不介意,很快和邵琦又张罗着喝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酒劲有些醒了,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那几个人变得格外兴奋,摇晃着,喊叫着,兴奋张狂得让人有些害怕。邵琦看到我醒来,一把抓着我,使劲塞给我几颗药丸:“姐姐,吃了就不痛苦了。”
邵琦灰暗的脸在灯光和烟雾里变得狰狞起来,我有些害怕,想逃,却不敢逃。邵琦用力掰着我的胳膊往嘴里塞:“姐姐,吃吧。”
我用力推开她的胳膊,拼命往外跑去。门口的一个男的使劲抓住了我的胳膊,嬉笑着:“跑什么啊?玩玩嘛。”说着开始上手抓我的头发,我惊恐地大叫。
我的叫声引起了其他人的哈哈大笑,邵琦却愣住了,立即冲过来拼命扯着那个人的手:“你给我放开她。放开。”
那人转过来搂着邵琦:“那和你玩,好不好。”说着放开了我。我什么也顾不得,拼了命地跑出去。
把邵琦扔在里头,我不知道怎么办,她叫来的那些人,应该很熟悉吧,可是都是嗑了药的,万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我不敢想象,匆忙给徐硕打电话说了情由。
徐硕没过半小时就赶了来,车里还坐着温若琛。徐硕猛地把车刹住,问了我地方,什么都不顾地冲了进去。温若琛有些呆地看着我问:“里面是谁?”
“他的朋友。”我只能这么答。
不一会儿,徐硕满脸铁青地把邵琦拽了出来。塞上车送了回去。我看着邵琦住的地方不是以前周川那的别墅了。有些纳闷。但温若琛在,也不好问。便说道:“徐硕,你先送若琛吧。”
温若琛似乎若有所思,一路上闷闷的,心情很重。我刚虎口脱险,心里万般烦乱。送回了温若琛,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邵琦什么时候搬出来的?”
“春节后,就被那个浑蛋赶出来了。”徐硕咬牙切齿,“真他妈是个人渣。”
我说不上地憋闷,邵琦的今天,谁之过?我不知道,半晌,才沉郁地说道:“她怎么现在开始嗑药了?”
徐硕不吭声,脸色阴沉,我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他才道:“以前就嗑,才被学校开除了。这几年好容易好些了,被那个浑蛋一折腾,又开始了。”
我顿时被噎住了,我只觉得胸中有千把大锤在擂着,却说不出话。那个瓷娃娃都经历过些什么?面对痛,怎样才能让自己的心有处安放?而不是飘移的灵魂,无助的躯壳?
徐硕的车,开得如暗夜里无主的灵魂,我的心,随着一起失落在这沉沉的夜里。
过了几日,接到了周亦的电话:“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我父亲来了。”我心里无端有些逆烦,接二连三地拜见翁姑行动,让我有些吃不消。但是既然老人大老远地赶来,我又怎么能耍脾气说不去。
周亦的父亲是位精神很矍铄的老人,其实说老也不算老,刚六十出头,保养得很好,很瘦,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看人时似乎能洞穿一切。并且有股睥睨一切的气势。见到我,只淡淡上下扫了我两眼,却让我气虚不已。
三个人静静地吃了餐晚饭,周亦在他父亲面前更是谦恭,几乎是旧社会礼教的产物,不多言,不苟言笑。席间,周亦父亲随口问了几句我的情况,现在在什么公司,工作是否顺心之类。
饭后,周亦父亲一边啜着茶,淡淡地开了口:“周亦,我今天约你和赵小姐一起来,就是为了讲明白一件事,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我有些怔忡,他父亲的突然,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周亦的反应却一下子激烈了起来,有些冷笑地看着他父亲:“为什么?”
“你知道。”他父亲深看了他一眼,转而看向我道,“赵小姐,有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喜欢背后鬼鬼祟祟,所以说话可能直接了。你的家世,我不介意,但有些事,恕我们接受不了。”
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面上顿时赤红,我无力地说着:“我明白。”还待什么呢?自取其辱吗?站起来就要离开,周亦一把抓着我,执拗地看着他父亲:“她怎么了?她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周亦父亲猛地一拍桌子:“你自己不知道吗?”
周亦冷冷地回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
“混账。”周亦父亲额上青筋暴跳,手里的茶杯冲着他甩了过来,周亦却丝毫不闪躲,我伸出手去护他,却只擦到了杯子的边,杯子改变了轨迹,蹭着周亦的头皮落了下来,几颗血珠。
“你,”周亦的父亲捂着胸口,“你就这么没出息,怎么对得起——”
周亦抢过话头,冷冷地接着:“你要是对得起她,如今就能接受小薇。”在周亦的眸子里,我第一次看见一种接近疯狂的火焰,在他冰冷的外表下燃烧。
我有些迷惑,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周亦父亲表情很痛苦,紧锁着眉头,微微颤抖指着周亦:“你是为了气死我吗?好,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恨我,你气死我就罢了。可是你娶这么一个人,让你死去的妈怎么瞑目?”
这句话如同一声霹雳在我头顶炸开。我顾不上自己的耻辱。什么意思?死去的妈?难道周妈妈不是周亦的生母?想想周亦与周妈妈母慈子孝的样子,仿佛是有些刻意的亲近;反倒是周川与周妈妈更加肆无忌惮地狎昵。原因原来在这里。
周亦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抓着我的手不觉用力地掐着我,我痛得几乎要出声。周亦的声音竟有几分狠戾:“别提我妈,她不能瞑目是因为什么?如果当初有人能放了她,找个好人家,至于去死吗?”
我第一次看到周亦的眼角有些湿润,声音沉痛道:“如果你不能接受小薇,你打算再逼死一个可怜的女人吗?她有什么错?我妈当年有什么错?错的是谁?”
周亦父亲愣住了,定定地看着周亦,眸子里有波涛汹涌的痛苦神色。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从他瞬间失态的表情里,我看到了那个故去的女人,仍然是他心头的痛。他没有再言语,身体微微抖着,刚才还矍铄得容光焕发,瞬间像被什么打倒了一般。我想起了周亦桌面上的那张照片,一个温柔清纯的女人,眸子里是灵动的光芒,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个男人心头的一粒朱砂?
我的心丝丝地疼痛起来,为她,为周亦,还是为自己?我拽拽周亦,轻声道:“伯父是不是心脏不好。你别说了。”
周亦一把搂住我,直看着他父亲,用目光宣示着他的坚定。我却多少有些心虚。周亦说得夸张了,我不是邵琦,进不了他家的门,也不至于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