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弦适时道:“瑾妃娘娘将药交给本王吧。”
瑾妃略一迟疑,便要递给苏墨弦,却听武帝这时不紧不慢地出声,“你要如何做?”
武帝人到中年,脸上却丝毫不见苍老,年纪反倒为他的一双眼睛平添了几分锐利,此刻,他直直盯着苏墨弦,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苏墨弦只是不卑不亢道:“父皇在此看着便好。”
在此,看着。
苏瑜心思转了转,轻轻点头,瑾妃这才将解药交给苏墨弦。
苏墨弦接过,两指捏着解药,皮肤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将,又凑到鼻间闻了闻,这才对一旁宫女命令道:“去取一碗清水来,再拿一个汤匙。”
瑾妃连忙道:“等等,本宫亲自去。”
不久,清水连着汤匙便送了上来。只见苏墨弦将药丸放入清水之中,又用汤匙捣了数下,不多时,药丸便溶成了一碗乌黑的药,辛苦之味也瞬间浓重了几分。
苏墨弦端起药来,正打算亲自为苏墨景服下,武帝眸光微敛,却是落到瑾妃身上,“瑾儿,你去喂他。”
瑾妃自然不会拒绝,上前去从苏墨弦手中接过了药碗。
苏墨弦神色自若,恭敬地退到了武帝身后去。武帝目无遗漏般地看了看他,直到确定他确实没有什么异常,才又将注意力落在瑾妃和太子身上。
如此折腾了大半夜,到宫中御医确诊太子已无大碍时,天已经亮了,武帝这才挥退了所有人。
苏墨弦正正离开,武帝却忽然在他身后出声叫住他,“弦儿。”
苏墨弦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朝武帝拱手道:“父皇。”
武帝徐徐往他走去,目光直直落在他的左腿上,“朕瞧着你腿上这伤,怎么像是比昨日更严重了?”
苏墨弦心头微微一动。
难道苏瑜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坚定不移地怀疑他?
果然,武帝下一句便道:“朕让御医为你瞧一瞧,这外伤之事,你自己医术即便再高,处理起来也是多有不便。”
苏墨弦面上不动声色,心思却已在瞬间转了好几圈,开口道:“回父皇,儿臣的腿伤只是外伤,原本已无大碍,应该是方才快马加鞭进宫,一则受了颠簸,再则受更深露气侵扰,三则,为太子殿下运功续脉又是极损内力之事,才会至此。其实倒也不是多严重的事,儿臣回去休养一日便无大碍。父皇体恤担忧,真让儿臣受宠若惊。”
苏墨弦这话,直让在一旁听着的瑾妃手心紧了又紧。
苏墨弦言下之意还能是什么?不过是他原本自己也有伤在身,却为了救太子,连夜进宫,不惜耗损内力地为苏墨景疗伤,导致自己的伤势加重。今夜,他可真是好一番舍己救人,好一番舍身救兄!
这个言下之意是将瑾妃方才好不容易对他生起的感激之情也消磨了大半。
想那苏墨弦话都铺垫到这个地步了,宫中御医又全是些见风使舵的主儿,一会儿若是再刻意夸大其词,武帝还能不心向苏墨弦?加之今夜武帝原本便对苏墨景不悦,两相叠加,那岂不是大大的坏事?
心念一起,瑾妃往床上的苏墨景望了一眼,蓦地惊呼,“皇上,景儿好像要醒了,皇上您快过来看看他啊!”
被瑾妃如此一扰,武帝只觉有些心烦,其实瑾妃的心思,武帝焉有不知?然而对她介意之事,只要无伤大雅,武帝也从来都习惯了顺着她。
武帝又看了苏墨弦一眼,但见他一派坦然只等着御医来瞧的样子,便也没再坚持,只挥了挥手让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