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已是天大亮,按照规矩,新婚第二日,媳妇要给公婆上茶。而旖旎直接忽略,让夫人很是不满。张乾坤笑言相劝,旖旎走进院里,就听到他的声音。待他出门见到旖旎,似乎愣了一下,就马上露出招牌式的灿烂笑容。阳光下的旖旎惊艳绝伦,而张乾坤那明朗的笑意,也流淌着超越尘世的英俊风流。可惜饶他这般衣冠楚楚,相貌堂堂,旖旎却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就将目光转向别处。
张乾坤倒也不介意,主动走上前去讨好她。两个人一冷一热的表现,是府里上上下下谈论经久不衰的话题。张家的老爷和夫人,自然是看不惯旖旎的,但张乾坤宠着她,也拿她无辙。
日子居然就这样顺风顺水地过下来。旖旎也不敢相信,成亲的两个多月来,张乾坤居然没有碰过她一下。每天回房多数是言语挑逗她一番,最多是笑眯眯地动手动脚,却也没有任何非分之举,接下来就是睡觉。生活上的事情更不必言,就连吃饭都百般娇宠,旖旎喜欢吃什么,他就让做什么,亲手给夹到碗里,恨不得喂到嘴里。
慢慢地旖旎看向张乾坤的眼神也有了变化。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神情,张乾坤看不明白,也不想懂。他似乎并不在意旖旎在想什么,只要她在他眼前就好。
张家府里上上下下倒也渐渐习惯了旖旎这只“妖孽”,讨论也略微平息下来。俗话问世间情为何物,本就是一物降一物,旖旎既降得住张乾坤这样的男人,所得万般恩宠,别人自然也不得些许。不过日子稍微平静,张府上下就谣传旖旎已经身怀六甲。谣言是何中出已无法查明,但眼见一向看不得儿媳妇的张家老爷夫人,此时也看在未来孙子的面上展露了笑颜。
而这时突发一件事,使得旖旎更加处于众人风口浪尖之上。厨房内每天负责尝试菜品的厮忽而离世,死状甚为恐怖。他并非暴毙身亡,而是某一天忽然身体不适,皮肤逐渐腐烂。最后整个腹部皮肤溃烂,胃肠冲破肚皮而出,人却尚未气绝,每日苦痛哀嚎,如此地狱般的情景过了几天,才慢慢死去。
这在张家府中,实则也算不得过于残忍的死法。死在张乾坤手里的人通常下场更惨,这厮之所以如此受关注,是因为近些日子以来,旖旎在府上忽然孝顺起来。往日连早茶都不肯奉上的她,忽而每日给张家夫人亲盛饭菜,照顾有加。只是张乾坤密令下人,把夫人和这位厮的饭碗换掉。
那厮当然是不情愿的,张乾坤笑道:“你每日用这个饭碗,若是半月之后,你依旧如常,我送你白银百两。若你有事,我自会送你家中二百两银两。不情愿的话语就不必了,你在我这里虽是新人,也自知我的手段。”
张乾坤做这些举动,并未避开家人。这厮死亡事故一出,府内上下自然流言四起。言语自会穿过不透风之墙,尽管张乾坤曾叮嘱过,旖旎还是知道了前因后果。不过大多数人认为她本来就是最晓得事情真相的那一个毕竟是她谋杀夫人未遂,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老爷夫人大怒,把旖旎绑起来问。旖旎并不否认解释自己的罪行,却也不肯承认。只是沉默以对,无论如何审问,都不一句话。因知她“身怀有孕”,倒也未动大刑。把她囚禁起来,张乾坤倒也罕见地未曾露面。
要这两天张乾坤亦是公事繁忙,这边朝中有事,刚闲下来,却有当地官员来访。若这来访之人,本是当地提刑,亦是张乾坤旧识。张乾坤听闻他来到,便华服出迎,笑看这男人一袭白衣,立于梨树之下。更显英姿挺拔,忍不住笑道:“秦兄许久不见,何时多了个赏花的娴雅爱好?虽这梨花在水湄,青芜占尽好风吹。却不如后院海棠枝间新绿一重重,蕾深藏数点红。我亲自引路,带你赏玩可好?”
这提刑姓秦,字明月。为人沉默寡言,是与张乾坤性情相反的冷面男子。却难得心细入微,寻常男子所不及。方圆百里罕见的奇案,大多是这个男人破解而出。此时他依旧如平常,面容冷峻,对张乾坤貌似热情的迎接,只淡淡回应道:“梨花固然高贵雅洁,倒是墙边那一众雏菊更似有趣。可以想象夜间楼台露重,月辉清浅,雏菊扶疏影乱。何言此夜是佳期?蓦回首,关山路远。”
张乾坤闻言大笑道:“秦兄果然好赏识。这雏菊本是从西洋进口而来,看似可爱,实则娇贵的很。须得每日防风防水防寒,不知费了多少人心血,才养得这样娇艳。若兄长喜欢,临走时起去几株,我派匠人去府上照法抚养,似兄长这般细心之人,想来与这娇花更有缘分。”
秦明月摇头致谢,正色道:“今日我来,实则也非为旧友闲叙。是老爷夫人唤我前来,是贵府有宗命案要查,托付给别人不放心,所以我只得亲力亲为,近日少不得叨扰了。”
张乾坤乐道:“这种事好不好听,我这父母,倒也不怕世间有透风之墙,传播了出去,让人都以为张府是不睦之地。其实也无大事,死了个差而已。只是不知从哪里传那差是用了我母亲的饭碗,从而风言风语传言我妻毒害婆婆不成,闹将起来,丢人不浅。”
二人边走边叙至内室,早有佳人泡上顶级龙井。秦明月听张乾坤这样便问:“可是尊夫人与令堂不睦,才有此谣传?”
张乾坤笑道:“哪有不睦,只是我那娇妻虽貌美如花,为人处世却略有差池。我与她成亲至今,还没听过她几句话。女子虽以寡言贤良为上,但老爷夫人年事已高,自然宠爱些能会道之人,对她就有些意见。但毒害一确属谣传,我妻子与母亲素昧平生,平日里也不曾亏待于她,何来歹毒心肠去害人害己?”
秦明月点头道:“话虽如此,但女人谨慎细微,些许有些差池矛盾,在我们看来算不得甚么,在她们心中却是大事。在繁琐事中积下仇怨,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许多为人媳者,碍于道德不便。如果方便,可否容我看下那盛饭之碗,和已死之人?案情早日破解,洗清尊夫人的委屈才是重要。”
张乾坤笑言:“那碗尚在,只是人在这种天气,不知腐烂到什么程度。也罢,让厮带你去看。既然要在这里秘密查案,若不嫌屋室简陋,就在敝处稍住几日,一应物品我自会吩咐下人准备齐全。”
秦明月言谢,就忙随厮去看那新死之人。张乾坤看他的背影,脸上一直挂着笑。直到那身影远去,才转身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旖旎虽因“怀孕”免遭大刑,却也被打的不轻。张乾坤把她从刑房里接回来,见她胸腹虽未受伤,手臂和腿上却是鲜血淋漓。原是用竹简抽打,那竹子被削磨得十分锋利,抽在身上和刀砍没什么区别。大概也担心毁了这张脸,张乾坤会发火,所以便捡四肢用刑,这般抽打之下,无异于千刀万剐。伤口又被浇上鲜盐,红艳如腌渍之肉。
旖旎被他抱回的时候,是昏迷状态。张乾坤给她清洗了伤口,将流满血的床被换掉,派下人熬些消炎止痛的汤药来喂下去。也许是过度的疼痛,让旖旎又清醒过来。她眼前是熟悉的笑容,只见张乾坤一脸灿烂地朝她笑道:“挨打了吧?不过适当有人帮我教训你一下,也好。”
旖旎不话,剧烈的疼痛让本就沉默的她更加安静。紧紧咬住嘴唇,鲜唇却早已无处可咬。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来,张乾坤长指勾抹后,居然将血液舔舐入口。
旖旎没有看过张乾坤现在这样的眼神。他就像一只嗜血的魔鬼,血腥的气息勾起了他的兴奋和某种**。他看她的眼神变得饶有兴致起来。这让旖旎从进入张府以来,第一次感到毛骨悚然的恐惧。她有些分不清楚那种**是什么,好像是**,又似乎是虐待欲。或者,许多种**参杂在一起,让张乾坤从骨髓里产生了一种难言的快意。
果然他用手指,轻轻重重地挑动她身上的每一个伤口,将指尖插入里边拨动翻搅。旖旎疼的死去活来,尽管极度压抑,仍控制不住地从秀美的喉间发出阵阵呻shen吟in。也许是不想屈服,她竭力遏制,所以那呻in吟在外面听来,似乎带着某种难言的魅惑。张乾坤继续勾挑她淋漓的血肉,眼睛里是一种形容不出的阴森邪魅。脸上却带着笑容,温柔道:“舒服么?舒服就叫出来,我喜欢听。”
巨大的耻辱瞬间埋没了旖旎。她在剧痛下终于崩溃地叫喊起来,喘息间不忘骂他“禽兽,变态”,张乾坤却愈加兴奋,直到旖旎连呻shen吟in都没了力气,才看着再次流满床的鲜血,和面色惨白如纸的美人,托起她的脸笑道:“你下毒意图毒害我母亲,则不是禽兽之举?再者……听你怀孕了,可是真的?”
旖旎不知是没了气力,还是恨极张乾坤,一言不发。张乾坤不介意她的冷漠,长指划过她的腹,冷笑道:“我在官府,有一个仇家。那个男人虽是个冷情公子,却是极度正直之人。他晓的我做过的一些事情和手段,一直要找到证据将我羁押入狱。你若听不懂我在什么,我还自会疼你。如果还有我不知道的一些……”
张乾坤俯身下压,手重新向上,依旧温柔抚摸那倾城绝色的脸,唇舌却在那灵巧的耳边笑言道:“你这个贱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那个男人的种吧?”
旖旎的漆黑瞳孔猛然收缩一下,但张乾坤视而不见。他似乎并不在意女人的反应和回答,着下人再次换了床被,给旖旎灌了碗加了人参燕窝的猪血糕,兀自睡去。外边天已破晓。
其实秦明月心中早有定数,这个案子再简单不过,分明就是张家媳妇毒害婆婆不成,但张乾坤极力维护妻子。可见他对这女子确是深爱至极。若只为这件案情,本不用他亲来府上。张乾坤自会打点,给官府些钱两,含糊过去便为解决。他来到张家,目的却是其他。
他知道张家有一密室,是张乾坤“消遣”所用。对外只那房间淫in乱不堪,各种男女情事春宫,只是他听进去有男有女,从来没有出来者。那么那些人都去了哪里?如果被张乾坤杀掉,尸体又藏于何处?再张乾坤杀那么多人做甚?
本来这些与秦明月也挨不着边。只是秦明月有一个远房表妹,早年过来投奔与他。他对表妹百般疼爱,那表妹聪明伶俐,乖巧可爱,且有强于一般女子的勇敢果断。她来后一日在集市上,无意间看见张乾坤,便对他一见钟情,央求表哥介绍他认识。秦明月本不愿意,他与张乾坤是旧识,深知此人满身血腥气,行为乖张,非一般女子可应付。谁知那表妹径自去了张府,假装流浪求收留。
来也巧,那时张乾坤正在那里,见秦明月表妹样貌不俗,活泼漂亮,便收留了她。据对她还不错。表妹多次央求秦明月,千万不要把他们的兄妹关系出去,生怕被张乾坤发现她当日谎,对她没了好感。秦明月也未曾多心,只得顺从了她。谁知某一日,表妹忽然消失了。足足一月,未与秦明月联系。
秦明月心急如焚,找个借口入张府寻找。青天白日之下,他在一处僻静的院落里,看到了表妹的脸。他欣喜向前,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几乎失了魂魄,在明媚的日光下,冷汗蓦然从脊背骨髓窜了上来,如五雷轰顶,站立不稳。
那阳光下的表妹,竟然空有一张皮。
表妹那绝美的杏眼圆睁,嘴唇未曾闭合。显然遭受了极大的痛苦。表妹的身体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纸壶。但是那纸壶的外表,是表妹完整的人皮。表妹被做成了人皮灯笼……冬日特有的清冷日头照在她美丽白皙的皮肤上,反射的光芒像一把冰冷的刀刃,凄厉地插在秦明月身上。
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把,原来是张乾坤一脸笑容站在身后。秦明月张口想要质问他,却不知为何,如木塞口,不出话。想要立刻抽刀和他决一生死,身体亦犹如被捆绑,难以动弹。他只是盯着他,灵魂几乎脱离五脏六腑,魂似油煎。
张乾坤一身雪白貂裘,冲他灿烂而笑,那整齐的白牙似乎闪着寒光。他笑道:“我还在找你,不想你先来了。看来我与秦兄心有灵犀~~”
秦明月强迫自己维持着冷静,从咯咯作响的咽喉里挤出几个字道:“你找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