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尾巴哗啦一下动了起来,那形状美好的鱼尾好似一柄贝壳做出的船桨,在水里闪出了流光溢彩的珠光。海藻般的长发从她白皙的发迹一直垂进水面,漂浮在水上,好似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那墨如蜜糖一般缓缓渗入,将池水染成了迷人的黑色。
我担心她这样会把人引来,便迅速地将手指竖到嘴唇边上。
她咬着嘴唇点点头,样子委实讨人喜欢得紧。
“有人来了。”
我正准备施术将蛮蛮弄出来的时候,莲实突然在后头用手指敲了敲我。一转头,只见夜雨潺潺中,一向足不出户的深闺少爷——楚伶——撑着伞,缓缓地走过来。
他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显得鼓鼓囊囊的。避在圆月拱门边上,他后背贴着墙壁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约摸是在确定有没有人。
四周除了偶尔叫唤几声的青蛙,什么都没有。
他察觉如此,似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于是乎,他一鼓作气,急急地走了过来。黑色的毡靴踏在亮堂的水洼上,发出响亮的哒哒声,雨水溅湿了他的衣摆,颜色立刻深了许多。
蛮蛮一见有人来了,惊骇得白了脸,接着长尾一甩,闷头扎进了水里。
我刚想说话,就被莲实拽到了一边。
他一只手扣住我的腰,一手捂住嘴。我抗议地动了动,却被他轻轻松松地压制住了。
我猛地想起些旧事,愣愣地望向了他。
当年从石头化成人形的时候,我俩还都是小孩子的模样。我比他化形化得早,也便比他多野了好些年,因此后来他化形之后,就一直被我欺负。
那时候,他粉粉的脸颊时常气得通红,老是嘟着嫩汪汪的嘴唇,用细细的手指指着我的鼻子叫唤,让我等着,他终有一天要找我算总账。
我每每嗤之以鼻。
不过,后来终究是吃了瘪。
他的诺言兑现得实在是极好,我欺他三五年,他数万倍奉还,心眼实在是比针尖还小。
不过,我俩虽说经常拌嘴,却没怎么打过架。
老司命坐下的石头小弟子道法不怎么精妙,打架却是能耐得很,这是但凡对南斗宫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的事。
我一直以为,莲实是打不过我的。但是,这说不定错得很离谱。
他似乎没有发现我想得有点多,只是紧抿着嘴唇,盯着雨幕不远处的池塘。
那厢的楚伶撑着伞,皱着眉往池塘里张望,模样有些焦急。
好半晌,似乎是终于找到了蛮蛮的藏身处,他的眼睛陡然一亮,也不顾塘边的湿泥会弄脏衣摆,连衣服抻都没抻一下,便霍地蹲在了地上。
略施道法,我便看到了池塘里的情景。
蛮蛮蜷着身子躲在一块坑坑洼洼的泰山石后头,只有一双不安的眼睛露出来。
楚伶发现了她,喜形于色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模样馋人得很。因是为了不弄脏那馒头,他一个劲地把伞往前移,没一会儿,后背就湿成了一大片。
虽说这是春天,可遇上这种阴雨天,空气还是凉丝丝的。在后背湿了之后,他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仔细瞧的话,还能瞧出他嘴唇在渐渐失去血色。
楚伶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地捧着那两个馒头,低头朝水中的蛮蛮,讨好道:“你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吃的来,不要害怕,过来。”
他的口气很轻,就像是对待受了惊的小动物。
蛮蛮直勾勾地瞧着他手中的那两个馒头,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楚伶瞧着她这样,像是受了莫大的鼓舞一般,又将馒头朝水边递了递。这一回,不仅是后背,就连头颈,也都暴露在了雨里。
蛮蛮望了望馒头,又望了望他,挣扎了一下,却又往后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