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只为了看看她,以后让我去便可,一一太小,你不要老出去,孩子一个半时辰就要吃奶,你出去久了,她就会哭闹,连点糖水都喂不进去。”
闵青兰抱着放在里屋炕上的乐乐走了出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苏夏至斜着眼看着闵青兰问道:“你为何不愿叫她母亲呢?”
“……”闵青兰的目光与她一对上便移到了别处,她让乐乐坐在自己的腿上,并从袖笼里拿出一只荷包来给她玩。
“我叫不出了。”良久之后,闵青兰才开口说道。
“小的时候,父亲是不许我和岚笙提母亲的。那个时候,无论我们谁提到了母亲都会招致一顿打!”
“时间久了,母亲不在身边就成了习惯,而‘母亲’这两个字也成了闵家的禁忌。”
“为什么?”便是不许儿女称呼自己的妻子母亲也是要有个原因的吧?苏夏至对已经入了土的公公所做的事情很不理解。
“父亲活着的时候,不许我们姐弟提母亲,他自己也绝口不提,我胆子小,见父亲每天沉着脸就怕得很,哪里还敢问那么多。”
苏夏至低下头,看着女儿紧闭着双眼贪婪地吸吮着自己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一一才出生时闵岚笙抱着饿的哭变了声的她,等着自己醒来给孩子喂奶的情景。
她问过他:“为何不让孩子先喝口米汤或是叫醒我呢?”
那时闵岚笙仍旧固执地摇头:“叫醒你,为夫舍不得。而一一有娘亲,她一定不愿意喝米汤的……”
“你这是怎么了?”看到忽然落了泪的弟妹,闵青兰马上胡思乱想起来:“是岚笙出事了?”
“不要胡说!”苏夏至抬手用手背摸了下脸上的泪水:“是一一咬得我太疼了……”
“哦。”闵青兰脸上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都是这样的,我家娇娇小时候吃奶啊,每次喂她我都心惊肉跳,我婆婆还数落我娇气!”
叫顺了嘴的婆婆到现在依旧是脱口而出,而那个曾经的恶婆婆如今造成了一杯黄土,死在了异乡。
闵青兰叹了口气,心里虽然不觉得周徐氏是好人,但她人已经死了,如今再提她已是没有任何意义。
从周徐氏想到周家,再从周家想到周存孝,闵青兰自顾自地失了神。
苏夏至也在失神……
此时她是终于懂了秀才的那份宁可让一一饿着,也要让孩子第一口吃上自己乳汁的执着。
他从小便没有母亲的照拂,因此便分外渴望得到这份得不到的母爱。
他不希望他的女儿如他一般留下这永远的伤痛,于是便固执的等着,等着她这个做母亲的醒来,然后从他的手中接过他们的孩子。
他没有的,便分外的在乎……
难怪他有的时候赖在自己身上像个孩子,原来啊,住在秀才内心中始终有一个小小的他,在母亲离开后,便再没有长大过……
闵岚笙被衙差带走的时候是清晨,如今只不过是到了晌午的时候,苏夏至已经开始在想他了。
……
怀中的婴儿睡熟的时候,小嘴儿还含着苏夏至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