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寝殿中幽蓝的烛火次装睡她没想到,凌子樾说到做到,竟然真的闭上眼,准备就寝。姜九歌:“……”她不敢动弹,戒备盯住他,观望一会后,发现凌子樾真的只是单纯抱住她,闭眼入睡,再无动静。姜九歌不敢大意,她又轻轻推了推,凌子樾没动,也没睁眼。“——凌子樾。”黑暗中,她小声呼唤着。确定眼前青年胸膛起伏依旧平稳后,姜九歌悄悄松了口气。但她忘了一件事,魔族是不用呼吸的,连浑身的血液也是冰冷的。少女抿抿唇,垂眸探向墟鼎,那里安静躺着一片细弱的绿叶。这是她偷偷藏下一片绝疾草叶子。她吃了苦头,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全部交还给他。正忍不住小小窃喜,忽然,凌子樾身形微动,吓得姜九歌误以为他醒了,故意等着她露出马脚,赶紧屏住呼吸。姜九歌视力极好,虽然没有幽蓝的烛火照明,她依然看清眼前青年紧闭的长眸。原来没醒,吓她一跳。姜九歌内心抱怨两句,正准备将放在自己后腰的大掌移开,她好溜下榻时,余光一扫,一块泛着冷光的坚硬物体吸引她的目光。她的视线往下移。眸光定向凌子樾腰间的那块令牌,明晃晃摆在明面,看起来很好得手的样子。好得很,看来他不仅学会加强防备,甚至还做出中天铃里,一模一样的界门令牌。姜九歌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既然他都送上门了,那她怎么能拒绝呢,只好笑纳。腰间那只碍眼的大掌先放一边。当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暂时顾不上。幽暗的环境里,四处无光,唯有她的一双眸子亮得惊人。姜九歌目光定定,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向着他腰间摸去。紧张时,五感被放大,她的心跳得极快,几乎快跃出胸膛。但她不会因此住手,反而准备加快动作,速战速决。机不可失,要想等下次凌子樾再这样大意,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就在她几乎碰到那块令牌时,腰间忽然一紧,凌子樾的爪子加大力量,将她捞得更近。呜咽被吞进嗓子眼里,她紧紧捂唇,完全不敢发出声音。被他一捞,姜九歌直直撞进他的怀中,像是贴着一大块冰上,让因紧张而发烫的脸颊骤然降温。做坏事被打断,危险感油然而生。姜九歌的肩头微微战栗着,祈祷凌子樾千万别醒。千百轮的忐忑后,她的祈祷生效了,凌子樾果然没醒。姜九歌不放心,又等了一会,直到凌子樾彻底没了动静。原来是虚惊一场。姜九歌咬牙,继续偷令牌。由于视线受阻,她几乎完全凭着感觉,一点一点,探向凌子樾腰间。终于,她摸上那块冰冷硌手的令牌,简直激动得想流泪。正思量如何取下令牌,还不会惊醒身旁人时,他忽然一个翻身,与她拉开距离。还未握紧的令牌,随之从她手中溜走。姜九歌差点崩溃。现在她的腰是安全了,可是逃命的令牌却离她更远。要不是现在不能说话,她恨不得揪住凌子樾质问一番:能不能安安静静睡觉,别乱动!睡相怎么比她还差啊!但她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凌子樾每次都能掐准时机,微妙得如同故意戏弄她。姜九歌未觉有异,依旧冒进。现在凌子樾平躺着,令牌跑到床榻外侧,离她更远了。她要想拿到,必须从他身上跨过去。姜九歌平复一番心情,慢慢起身,将一只手先撑过去。这小小一个动作,用掉她大半勇气。她紧闭着双眼,又悄悄睁开一只眼。发现身下的人毫无反应,依旧沉沉睡着,她才鼓起勇气,再挪过去一只脚,片刻不敢懈怠。她现在的姿势,几乎完全罩在凌子樾上方。所幸紧要关头,连头发丝都很听话,没有突然滑落,出现令人抓狂的岔子。就在她彻底放心,准备一鼓作气翻身出去时,身下的人遽然睁眸,眼中清亮明静,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懵懂。凌子樾在装睡!发现这个事实后,姜九歌哀鸣一声,恐惧先一步爬满后背,已经开始考虑后事该如何操办。身下的青年长发披散,盯着身上的姑娘,哑声笑问:“你想干什么?”说话间,他顺势揽住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身。她被他的举动吓到,软了手脚,直直趴在他身上,不忘辩解:“没想干什么。”闻言,他一笑。凌子樾没有见好就收,那只手不安分向上,直到按在少女单薄的脊背上,哄小孩般,轻轻拍了一下。少女彻底安静不动,像只乖巧的棉花娃娃,任人摆弄。凌子樾重新闭上眼:“好了。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他说完这话后,姜九歌发现一件悲催的事:她没法起身了。该死的凌子樾,趁拍她背时,顺手点了她的穴。那他确实可以安心入眠了。姜九歌被气得半死,想了半晌,回过神来,越发觉得那块令牌,就是故意钓她的。但已经上当,生气也没用。气着气着,也就气晕了。梦中,她暴打着凌子樾俊美的脸庞,直到他抱头求饶。美梦实在太愉悦,让姜九歌失去对陌生环境的警觉,睡到日上三竿。原本她准备在梦中继续暴捶凌子樾,但床边的绮华双手环胸,俯身在她耳边幽幽道:“小姑奶奶,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这冷冷一问,像冰冷黏腻的蛇缠绕上脖子,令人呼吸微滞,直接把姜九歌吓清醒了。她惊坐起身,环顾一圈,发现凌子樾已经不见踪影。偌大的寝殿,只剩她和眼前的绮华。她不解绮华的来意,有些紧张:“你干嘛?”绮华满脸冷淡,把玩着黑色的长指甲,正眼也没看她:“无聊了,来看看你。”这当然是假话。绮华撇撇嘴,要不是凌子樾把看人的任务安在她身上,她才不乐意来。姜九歌当然也不会信她的话。忽然她低下头去,只见足腕上缠绕着一圈细链子,水银般流转,扯了扯,完全弄不断。是弱水化成的,施了法,非常坚固。一头锁在墙壁上,另一头在姜九歌的足腕,将她的活动范围极大限制住。别说去寝殿大门,就连一半的距离,她也够不到。不用想,肯定又是凌子樾的手笔。姜九歌不指望眼前的绮华会帮她,干脆认命,摊开双手重新躺下了。看见姜九歌这幅绝望的颓丧模样,绮华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原本的郁闷也一扫而空。纤指一抬,变出一张靠椅坐在床边。“虽然你跑不掉,但是留在这里也不错。”她打趣道,“你看,尊上对你不挺好?”姜九歌:“……”受教了,原来对她好的方法,是把她锁起来。她不指望说服绮华,毕竟她是凌子樾的手下,说错什么,传到凌子樾耳朵里,还会影响她的计划。多说无益,干脆翻个身背对着,不愿继续听她的话。少女无声地拒绝,让绮华越发来劲。本来她是极不耐烦来这里看着姜九歌的,但转念一想,她还得借姜九歌拖住凌子樾的注意力,心情也就舒坦多了。丁周偷溜去了人间,离开之前,托绮华替他打圆场。她肯定得问他去干嘛,丁周只冷淡道,不干她的事,少问。可怎么不关她的事呢,他现在可是求她帮忙打掩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