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碾碎的银粒,洒在波光嶙峋的水面。河岸边,绵延的青草地上聚集着整个河神镇的镇民,他们双手高举,嘴里念念有词,举行某种诡异的仪式。姜九歌与凌子樾躲在草丛里,偷偷注视着这一切。他们不敢靠太近,只能远远观望着,听不清镇民在念叨些什么。为首的镇长顺着平木桥往前走了几步,一直到最边缘才停下。再往前半步,镇长就要落入水中。看见这一幕,姜九歌的紧张甚至压过了恐惧。清辉月下,亮如白昼,镇长佝偻的身形慢慢站直。他两只手扣在头顶,从头到脚,慢慢将自己整张人皮都剥落下来!乍见血腥场景,姜九歌惊得掩住唇。那张人皮堆叠在平木桥上,失去人皮遮挡的白肉肌理血淋淋的,暴露在月下。随后失去人皮的镇长纵身一跃,跳入河中。其余镇民也学着他的模样,撕掉人皮,像一只只红饺子下进河中。诡异血腥又荒诞。姜九歌实在看不下去,将头埋得更低。身旁的凌子樾却神游天外,似乎发现了奇怪的事。他抬头四处看了看,捂住左臂的伤口,又神经质地转目看向姜九歌,拧着眉,欲言又止。姜九歌一脸茫然看着他,用唇形无声问道:“怎么了?”凌子樾的表情更加怪异,仿佛极为挣扎,又像是神智不清,竟然脱口而出:“你听见鼓声了吗?”声音不算小,差点惊动远处的镇民。鼓声?姜九歌猛地摇头,表示没听到。她将手指压在唇边,示意凌子樾小声点。要是被镇民们听到,他们两人就得打包一起完蛋!凌子樾乖觉闭了嘴,却做出更惊人的举动。他猛地从草丛中站起身,大步往外迈去,往正在进行“去皮程序”的人堆走去。姜九歌下意识去拽他,没拉住,反而被他一起拖出了草丛。“凌子樾。”“凌子樾!”眼见凌子樾离河岸越来越近,姜九歌拉他不住,声音逐渐从低到高:“凌子樾,你疯了吗,快停下来啊!!!”两人的动静惊动了岸边还未跳入河中的镇民,他们纷纷转头,直直望向两人。姜九歌又惊又恐,顾不上叫醒凌子樾了,只想拖着他往回跑。但她的力气不够,无法撼动凌子樾坚定“求死”的步伐。无奈,姜九歌一个手刀劈下去,期望把他劈晕。毫无作用。凌子樾继续往前走,似乎前方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她顺着凌子樾的视线看去,被月光映照的河面上立着一个人,一身银白长袍。在那人身侧,飞悬着一张刚刚从女人身上剥下的人皮,滴落着滚烫的鲜血,往外散发着热气。岸边的镇民收回视线,不再看姜九歌两人,向着河面的人跪伏高呼:“河神大人!”被称作河神的人悬立在半空,身后一轮皎洁的诡月,人皮张拉开,像一张紧绷的鼓面。河神用指尖轻弹人皮,凌子樾拖着姜九歌往前走得越发快。姜九歌反应过来是河神在敲鼓,可是她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或许凌子樾刚刚询问的鼓声,和她在客栈时听到的一样。只是这次,听见的人变成了凌子樾。姜九歌毫无办法,试图一巴掌将凌子樾扇醒,还未有所行动,凌子樾突然顿住脚步,不再往前。难道是巴掌神提前显灵了?姜九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另一件倒霉事:一道鬼影凭空出现,直直挡在两人面前。姜九歌:“……”高大的鬼影身材魁梧,眼眶中却空空如也。他用没有眼珠的眼眶“盯着”两人,眶中不断往外渗着血。说来奇怪,鬼影出现那一刻,河神不再敲人皮鼓,凌子樾眼中恢复清明。凌子樾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形,脱口而出:“跑!”还用他说,姜九歌早有此意。两人一路狂奔,竟也无人阻挡,顺利回到房院中。河神的新娘(四)一夜惊险。两人逃回来时天还没亮,分别坐立院中,默了半晌,也没人提出想回房间。“大半夜的,你为什么会跑出房间?”姜九歌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偏头问站在一旁的凌子樾。她是因为被房间里那只水鬼纠缠着,要不是水淹得太深,她还真不乐意大半夜跑出门避难。可是凌子樾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非要跑外面去?凌子樾还在思考刚才的鼓声,被姜九歌这么一问,他想了想,回神答道:“逃命。”“逃命?”姜九歌想,真巧,她也逃命呢。听她的语气,凌子樾以为她不信,却也懒得过多解释。他转而问道:“你现在要回房间吗?”姜九歌摇头:“不回!”现在回去,指不定还有什么东西等着她呢。“行。”凌子樾点点头,抬步要走。姜九歌急忙从石凳站起,追上去问道:“你要去哪里啊?”凌子樾坚定答道:“回去睡觉。”反正总不至于后半夜都留在这里逗鬼玩。得到答案后,姜九歌不再追问,她闷闷走回原处,又坐到石凳上。果然没过一会儿,凌子樾又折返回来,再次问道:“你真不回去?”“不回去!”姜九歌想,回去指不定会遇见更稀奇古怪的东西,还不如坐在这里,反正天也快亮了。凌子樾拿她没办法,干脆也不走了,靠坐在石凳旁的常青树下。“你不回去睡觉了?”姜九歌试探问道。凌子樾:“突然不困了。”真好。姜九歌闻言笑起来,有人陪她一起留在外面,不回房间的决心更加坚定了。为了驱散困意,姜九歌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闲扯着,凌子樾不作答时,她总怀疑他已经睡过去了。“凌子樾你还醒着吗?”每当她问起时,凌子樾就“嗯”两声表示他在听,更多时候一言不发。聊着聊着,姜九歌先睡了过去。等她再睁眼,天已经大亮。在户外睡醒会带给人一种恐慌感,姜九歌也不例外,她转眼看去,凌子樾还靠坐在常青树下,莫名松了口气。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凌子樾抬眼看来,见她醒了便从树下站起身,挺拔如竹。早起的苏安然途径院中,见到两人打招呼道:“凌师兄,小师妹,你们起得真早啊。”凌子樾点头:“嗯。”何止是起得早,他根本没睡。或许是被听了一晚上的“嗯”传染了,姜九歌也下意识跟着嗯了一声。紧接着,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起身,众人在院中碰面。还没说上话,就有人从院外走来,叩了叩门:“道长们,早膳已经准备好了,用完早膳,我带你们去镇上祠堂转转。”看清来人是镇长时,姜九歌几乎不敢相信。几人向前厅走去,她和凌子樾故意磨蹭落在队伍末尾,找准时机将镇长拖进角落询问。“镇长,你这房子里有鬼!”姜九歌刚刚仔细观察过镇长,见他神情淡定,并不像发现两人已经知道他秘密的样子。于是她试探性抛出问题,换了个角度旁敲侧击。镇长震惊:“小姑娘,你可别乱说,我这房子安全得很!”他一脸被污蔑的痛心疾首,就差把“冤枉”两字刻脑门上了。姜九歌很满意他的反应,彻底确定镇长确实不知道昨晚他们曾跑出去,撞见祭祀仪式的事了。或许是见过两人的镇民没有告诉镇长,又或许,他们并不记得夜晚发生的事。毕竟这个镇子充满古怪,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你说谎!”姜九歌佯装怒道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明艳的五官更显灵动,明明是张牙舞爪的模样,却并不惹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