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弟子私语起来。姜九思也觉得甚不妥,皱眉欲上前劝阻。恰巧此时,傀修长老孙无极到了。“掌门近来越发威武。”来人哈哈笑道,“可总归也是步迟云的徒弟,他人不在玄极宗,这样处置,是否太过武断。”剑修长老步迟云携子下山历练三年,近期将归。闻言,姜既白脸色不太好看:“我身为掌门,处理个叛宗的弟子,这点小事无需征得他人同意。”“呵呵。”孙无极也没恼,撩袍坐下,“掌门与我置什么气?审的又不是我门下弟子,有什么话,该对步迟云说才对,反正他也快回来了。”说完,他又轻飘飘补一句:“唉,总不是人人都与我一般脾气这么好。”这话听得姜既白脸都绿了。就孙无极那上一秒含笑、下一秒抽刀的怪人,也敢自称脾气好。脸皮真够厚的。不过也要看与谁比。和步迟云比起来,孙无极还真是算脾气好的!步迟云那认死理的臭脾气,一个想不通,连掌门都敢乱砍。姜既白噎了一瞬。玄极宗四位长老中,只有丹修长老孟晗愿意听他的,其余三个,都各有各的离谱。他这掌门真是当得窝囊。“把凌子樾带去缚仙阵。”姜既白摆摆手,气焰掐了一半,“此事尚且存疑,容后再议。”弟子领命将凌子樾带了下去。感受到压迫的凝视消失。姜九歌抬起头,看向人群中,发现苏安然已经离开。刚刚凌子樾望过来时,苏安然也一起看了过来。她眼神中带着疑惑与探究,让姜九歌精神瞬间绷直,不敢再有多余的举动。也不敢再看凌子樾。现在她离开了,可凌子樾也被带走了。姜九歌不免有些懊恼。“你回去好好呆着,最近不许乱跑。”姜九思叮嘱两句,转身就要走。姜九歌急忙叫住他:“哥。你去哪?”“去锁魔阵看看。”姜九思脱口而出,随后拧眉,“问这么多干嘛,你不许跟着去。”姜九歌恹恹道:“噢。”看起来真像听进去了姜九思的话。姜九思背着长剑,前脚刚走。他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的下一秒,姜九歌就抄近道前往锁魔阵。原身别的本事没有,但对玄极宗的地形那可算了如指掌。她哪里都好奇,最喜欢撺捣别人,和她一起到处探索。哪里不能去,她就偏要去。一身反骨。系统提醒道:“宿主,锁魔阵中魔气沉珂,扰人心智。”姜九歌道:“知道。”嘴上说着知道,但步子依旧没停下。“……”电子音不理解,激动道,“现在要紧的,难道不是去关心凌子樾的心理状态吗!”他要黑化了啊!不仅凌子樾要黑化,连它也想黑化了!那头苏安然显然已经冲着凌子樾去了,反观姜九歌,她竟然还有空去锁魔阵观光。系统觉得自己要裂开了。“不要着急。”谈话间,姜九歌已经掠到锁魔阵附近。她抬手挡在额前向高处眺望。果见冲天的魔气盘旋不散,连带着这一片的天空都雾蒙蒙的。见姜九思还没到,她便耐心解释两句:“凌子樾现在被关着,哪也去不了,平复他的心理问题机会多得是。但锁魔阵这边可耽误不得,线索一断,那就是真找不到了。”“比起无用的安慰,他更需要的,是找出陷害他的人。”系统的关注点很奇特:“宿主,你怎么知道凌子樾是被陷害的?”它只知道故事的大体走向,末微细节的事,系统也无从得知。姜九歌捏了个灵诀罩住自己,确保自身不会被魔气所染后,才继续往前细细探索。“直觉。”她敷衍答道。系统:“……”又是直觉。上次在照雪峰时,她就说直觉。——但不可否认,她猜对了。当时苏安然确实想让姜九歌拦下她。最好闹到凌子樾面前去,好让他看清,这世上除了她苏安然,根本没人在意他。甚至,都想让他死。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直觉。姜九歌得出的结论都源于她的观察。判断一个人说没说谎,她只需要看一眼便能得出结论。议事殿上,凌子樾看过来时,她已经从心底相信他。除非他有本事连同自己一同欺骗过去。否则,绝无可能骗到她。电子音惊呼提醒道:“小心!”但晚了一步。姜九歌脚下踩滑,崴倒下去。“嘶。”姜九歌抬起火辣辣的掌心,一手的血。她怔住,发现身下血迹从阵中蔓延而出,从星星血点到大片血滩。在浓厚魔气的影响下,血迹将凝未凝。看起来还挺新鲜。锁魔阵附近雾气沉沉,哪怕是寻常修士也会视线受阻,只有像姜九歌这样贴近地面的距离,才能看清掩盖在魔气之下的痕迹。姜九歌擦了擦手,没发现伤口。而且这么多血,肯定不是她摔一跤能流出来的。既然不是她的,那就是放走魔修的人留下的。她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道剑鸣。浓雾之外,姜九思提剑赶来,一把拽起姜九歌,飞身而出。等两人在浓雾外站稳,姜九思才看清手里提着的是姜九歌。“姜九歌!”他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命了,这里是你能来的吗?”姜九思看她一手血,不耐地撕下衣角,想给她缠上。姜九歌惊恐道:“这血不是我的。哥,里面有好多好多血。”她故作夸张道。听了她的话,姜九思让她原地站好不许乱动,随后重返浓雾中探查。见姜九思去到她刚刚摔倒的地方蹲下,姜九歌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姜九思心中存疑,但被诬陷的凌子樾向来和他不对付。他大可以不管此事。既然姜九思愿意多此一举,孤身前来探查锁魔阵,说明他并不会因小怨而误大事。发现蛛丝马迹,自然会上禀。被魔气所伤的伤口极难愈合,况且那人伤得不轻,很难掩藏。只要顺藤查下去,很快便能找到,究竟是谁放跑了阵中关押的魔修。姜九歌拍拍系统的虚影,弯唇道:“走吧。去看看你放不下心的凌子樾怎么样了。”打劫金色的阵光拔地而起,道道锁链布满符咒,直通石壁顶端。少年埋头坐在缚仙阵中。右手半握着拳,搭在曲起的一条腿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细碎的脚步声回荡。昏暗的地牢中,锦料曳地拖行。凌子樾抬起头,微眯眼向昏暗处看去。白袍少女绕过了防守,身如鬼魅,穿过缚仙阵的锁链,踏入阵中。宽大的帽檐挡住了她的样貌。少女走近,屈膝蹲在凌子樾面前,取下斗篷,露出清丽脱俗的容颜。神魔也难以不为之心动。“凌师兄。”她抚上他的侧脸,想擦净上面的血痕。凌子樾偏头躲了过去。面上毫无表情,像在考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合适。纠结一会儿后,他声音哑道:“苏师妹。”少女眼角勾起,似乎极为愉悦。语调却低迷,心疼道:“他们都不相信你,可我信你。”“你……信我?”凌子樾不确定问道。苏安然点点头,声音带着蛊惑般:“对啊。只有我信你。我知道,魔修一定不是你放走的。”“可是,你为什么会信我。”凌子樾用力攥紧右拳,恢复一丝清明,“关押的魔修是你放的?”音色染上不可置信的薄怒。毕竟只有冤枉他的人,才知道他有多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