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叶冲高延宗吐吐舌头,一想到她在周国宫廷内锦衣玉食,畅饮起舞时,四哥和五哥已经在城外孤独的守候她了,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内心深处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说不上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心事重重。
不过,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她会在周国宫廷内呢?
快马奔驰半日后,高长恭终于把澜叶又带回了齐国边境驻扎的营地里。
进入营帐,澜叶没顾上喝一口水,撒娇地摇着高长恭的胳膊问道:“四哥,你是如何得知我在周国皇宫的?”
“很好奇?”高长恭挑眉回道。
澜叶点点头,她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迫切希望知道答案。
高长恭坐在临时搭建的榻上,看着桌上的茶杯,没好气地回道:“四哥渴了。”
澜叶忙走过去,谄媚的笑着帮他倒茶,端到他跟前,“好四哥,你就快告诉我吧。”
高长恭不紧不慢地接过茶杯喝了几口茶,道:“你以前很乖巧,可自上次离家出走救了宇文邕后,就变得十分古怪,在外面,你也没有其他朋友,而宇文邕当初放走我们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看你的神情就有些不对劲,你究竟跟他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让他对你格外的不一般?这一次,你一声不吭的又离家出走,我知道你是在躲避皇上,也担心我冲动之下求皇上赐婚更加激怒他,所以才一走了之的。我动用全部家仆和兄弟们,找过很多地方,几乎把齐国翻个过儿,都没找到你,包括姑母的旧宅,那里有我们儿时的回忆,我以为你会去那儿,结果你不在。后来仔细一想,想到了宇文邕,以他的精明睿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既然你不在齐国,那么肯定是被他挟持到了周国。于是,我就和五弟去了周国,恰好这时,听闻宇文邕得了一美姬,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让我更加确信这是你,当时我十分震怒,五弟安慰我说你一定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是宇文邕强迫你,正在我们潜入周宫要救你时,看到了宇文护押着你上了马车。”
澜叶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四哥,其实不是宇文邕胁迫我,而是他放我们走,惹怒了宇文护,我是自愿去周国帮他解围的。”
高长恭脸色骤变,“什么?你疯了吗?你不知道他是我齐国的敌人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澜叶紧咬嘴唇,低下头不敢正视高长恭冰冷的眼睛,“四哥,我没疯,你不了解宇文邕这个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总之,我答应过要帮他,就会帮到底。”
“是我不了解还是你不了解?当初你救了他,他却乘人之危,将你我押去周国地牢,如果不是他宫廷里有小人,不得已才放了我们,你我还能活到今日吗?”
“可是,四哥,正是他将你我放了,才激起宇文护的怒气,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无法亲政,政权牢牢被宇文护握着,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澜叶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那也是他自找的。若不是他一念之差,也不至于出这么多乱子,我告诉你,不管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就此打住,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齐国和周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此动乱的局势,为了以防你被宇文邕利用,明日我先送你回府。”
说完,高长恭起身大步走出营帐,在掀开帘子的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折腾了这么久,今晚早点休息。”说完,挑帘而出。
澜叶郁闷不已,她也不知道高长恭哪里来的那么大怨气,该道的歉她已经道了,她只不过说了多说了几句宇文邕的处境,结果他就抑制不住的想要冲她发火,究竟是为什么啊。
她一手托着腮,一手无聊的卷着披风的一角。
兰陵王的披风?她突然想起悬崖边上,他虽面无表情,可还是生生心疼着她,二话不说的将披风披到她身上,毫不留情的将欺负凌辱她的人杀死,他虽然对她有气,可依旧心甘情愿地保护着她。
“唉,”澜叶一声长叹。
“小妹又在叹什么气啊?”高延宗笑嘻嘻的挑帘而入。
澜叶撅着小嘴,抱怨道:“我又惹四哥生气了。”
“说来也奇怪,四哥平时待我和兄弟们都是极好的,很少见他发脾气,最近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发火?莫非是秋天到了,天气干燥,所以火气才这么重?你说要不要熬点梨汤给四哥去去火呢?”
这跟天气有毛关系啊,还熬梨汤?澜叶瞪了他一眼,“五哥就知道取笑我,难道五哥也认为我说的不对吗?虽然宇文邕是我们的敌人,可不能把两国之争的责任落在一个人身上吧?在周国地牢,若不是宇文邕出手相救,我们早人头落地了。”
“天真的傻小妹,”高延宗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这宇文邕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替他说好话?怪不得四哥生你的气,去了一趟周国,是不是都忘记自己是齐国人了。”
看来五哥也不理解她心中的想法,没办法,不理解也情有可原,毕竟是敌对的关系,如此一来要想说服他们帮助宇文邕斩杀宇文护,得需要下一番功夫了。
“小妹,”高延宗欲言又止,满腹心事凝望着她。
“五哥,你想说什么?”
“那个,你、你在周国有没有被欺辱?四哥自救回你,就一直逃避着不敢问你,你这个宇文邕的美姬并不是真的吧?”
“当然不是真的,我是为了帮宇文邕,迷惑宇文护那只老狐狸才出此下策的,我什么身份?怎么可能真成他的美姬?”澜叶没好气的回答。
“这下四哥该放心了,我就说嘛,小妹再糊涂,也不能一狠心就真的抛弃四哥啊。”高延宗总算放下一桩心事,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时,高长恭似笑非笑的走了进来,澜叶很是惊诧,可看到他的面色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想必刚刚她和高延宗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原来他是紧张她做宇文邕美姬的事情。
“自己不来问,还非得借别人之口,”澜叶低头小声嘀咕。
“小妹,你在说什么?”高延宗好奇地歪着脑袋问道。
澜叶瞪了他一眼,怨声道:“在说你是个长舌妇,多管闲事。”
高长恭眉眼间笑开了,高延宗却是无辜的眼神看着二人,真是好心没好报。
深夜,澜叶心事重重地躺在营帐的床榻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当一个人揣着满满的心事的时候,能睡得着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