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还是个六岁多的孩童,又因着贵重身份,被众人围拱奉承,在你眼中,除了你的父皇母后,其余的人你何曾放在眼中过?我早已想过,你便是全都不记得了也属寻常。”
这仿佛还是曲娆第一次毫不回避地平静地讲述往事。
洛宁慕听到这里,却更加慌了。
难道自己前一晚所梦见的事竟然全是真的?
但这慌张也只在一刹那间,洛宁慕很快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就算全是真的又如何?的确是她年少不懂事,又刁蛮任性,难道曲娆还要跟她个小孩子计较不成?这样一想,洛宁慕便立刻想了个反驳的话出来。
“等等,你说我那年六岁多,那么,你那时应当是九岁。这话就奇怪了……”洛宁慕假意斥道,“九岁的孩子可比六岁的孩子要懂事明理得多了,怎么你却说是我欺负你?哼,要欺负也绝对是你欺负我了!你不过是见我都不记得了,便想编出瞎话来骗我,对吧?”
这当然是洛宁慕胡搅蛮缠故意耍赖了。
其实,洛宁慕这一番试探也差不多有了个结果。
看来,自己年幼之时那唯一一次跟着父皇母后出游江南,就是住在曲娆家的这一处宅子里,而当时究竟发生什么事,大概真如曲娆所说的那般,自己年纪太小,又性格霸道蛮横,根本不将人放在眼中,所以,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也许……
自己昨夜的那个梦,有一多半是真的。
但是,说到当年只有九岁的曲娆,洛宁慕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懊恼。实在是可惜,看曲娆如今这般的模样人品,九岁时一定也十分出众,绝不可能是个庸庸之辈,但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哎,小孩子的脑子就是靠不住。
洛宁慕胡思乱想了一通,想完了之后才发觉,自己耍赖开了几句玩笑,最喜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曲娆却一直没吭声。
洛宁慕觉得,这有点……不对头。
“曲……”
洛宁慕的一个“娆”字还没出口,就被曲娆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曲娆的脸色很差,又突然咳得厉害,将一张苍白的脸咳得通红,再看她眉心蹙得厉害,眼角似乎也有些湿润了,便知道她是真的十分难受。
洛宁慕急得不行,赶紧喊人。
“掬水!掬水!”
虽然洛宁慕总是会因为曲娆平日里的精神奕奕而忘却她需要养病的事,但曲家既然是接她出来养病,当然是样样俱全人人小心的。所以,当曲娆突然病发,贴身服侍的丫鬟掬水很快就从外间带了大夫赶了进来,立即请大夫切脉诊治,再吩咐小丫鬟去备药递水,有条不紊。
洛宁慕也知自己帮不上忙,便让开了地方,坐在一边紧张地看着。
真是……奇怪。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曲娆虽然面色不太好看,但已经吃过了药,而且精神也不错,可怎么自己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她就突然病发了。
洛宁慕不敢再想。
难道是自己……
好在曲娆这样的“病发”大概是常有的事,因为洛宁慕看丫鬟大夫的神色都还好,似乎是往日就做惯了的样子,只听得大夫又交代了几句什么要静心休养,不能情绪起伏太大云云的话,接着便又有丫鬟服侍曲娆吃了一丸药,接着便让她睡下了。
“殿下……”
一大波人走了之后,掬水试探着喊了洛宁慕一句。
“哦,我……我就在这看着吧。”洛宁慕道,“你若是有事便去忙,我照看她。”
掬水也不推辞,只点了点头。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洛宁慕又再看了看床上躺着的曲娆。
曲娆的下巴尖尖小小的,一张脸本来就只有巴掌大,更何况还在病中,又显得她愈加白净娇小,连那远山黛一般的眉也显得比平时黯淡了一些,她双眼紧闭着,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更让人觉得她楚楚可怜,十分动人。
洛宁慕不敢再坐在床上,怕动静之间会将曲娆惊醒,便搬了个小杌子坐在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