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她抬头看向屋顶。
这不看还好,一看倒把她给吓笑了。
刚才还好端端的房梁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五花大绑地挂上了一头驴,一头大眼睛的黑驴。
方才还起伏跌宕的心绪,在与那驴儿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被神兽们疾驰而过的铁蹄踏平。
她认出了那头驴,那驴子也认出了她。
驴子“咴咴”地叫起来,将尾巴撑得挺直,小眼神里几多委屈,几多忧桑。
是予聆?她下意识要推开窗叶,却想起这屋里还有个另外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难不成……予聆是看见在此间“摊尸”的梅山,所以误会了?
卫嫤手到窗边,却不觉停了下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云筝的声音:“相爷,小姐她已经睡下了。”
嗯,她是睡下了,可同床的还有一个男人啊。屋里什么境况,云筝是心知肚明。她平日里撒谎的次数也不算少了,但是这一次听起来却极度不自然。应该说,这是她头一次,在梦中情人面前撒谎。
“刚下朝回来,不放心这丫头,只是过来看看,不用叫她起身。”
脚步声响起,卫梦言已经快到屋门口了。
“可是相爷……”云筝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梅山在屋里的事抖出来,可话没说出口,卫梦言便一把推开了房门。她吓得一哆嗦,竟没跟上去。
“云筝,你说小姐在房里睡觉?”卫梦言向屋里扫视几眼,突然语气一寒。
“是……是在睡觉,梅六公了只是……”云筝声音干涩,两腿发软。
“那你告诉相本,如今这人呢?”卫梦言打了她的话,扬手一指,对面是一张空荡荡的床。
什么也没有!云筝循声望去,一颗高悬在喉间的心终于落回了肚里。
她嗫嚅道:“小姐兴许……是睡太久身子乏,所以出去走走……”
卫梦言知道女儿的脾气,倒也不怪罪,只是想想就又蹙紧了眉。
这丫头,身子才好一点,又跑去哪里疯了?乌漆嘛黑的,也不嫌麻烦!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去莆园里看看,顺面问问箫琰那边还缺什么,这次要不是他舍命相救,嫤儿也难以周全。若是看见小姐就让她来落英居一趟。”
云筝点头应下,想起早上发生的那件怪事,却又犹豫起来:“相爷,还有一件事……”
她鼓足了勇气抬头,定定地望向他,恰巧碰着他扭头过来。
天边残月悠然升起,月光似薄薄的银纱覆上了他飞扬的眉间,准鼻高挺,折射出淡淡清辉,竟比粉嫩妖冶的少年郎君好看了三分。
于是她就看呆了。
卫梦言听她欲言又止,便要发问,突然一滴温热的水落在了他脖子上。
他摸了一把,湿湿的,粘粘的,还有些臭。他一脸莫名地看向云筝,两人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屋顶,然后……他们看见了漆黑的屋顶上倒悬着一张长长的驴脸,正自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张大了嘴巴流口水。
两人同时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卫嫤蹲在窗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