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妈妈将宋景怡安顿在椅子上,待顾嬷嬷离开去安顿她的小包裹之后,她将秋禾也打发了出去,低声对宋景怡道:“我的好小姐,您这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宋景怡看向齐妈妈。
齐妈妈痛心疾首,扯了一个帕子不断地扫着大腿,低声道:“您今儿离开,我想着今儿天气好,该给小姐您晒晒库房了不是?哪知拿了钥匙打开库房一清点,就发现少了点儿东西……”
“哦?”
宋景怡诧异了。
她的库房……恩,她是有一个库房来着。问题是,她实在想不起,她的库房中有什么东西了。更何况是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也不是什么太值钱的。”齐妈妈显然也了解宋景怡的经济实力,道:“就是小银鱼一共少了三条……您忘了,那可都是实心的,是表少爷悄悄送给您花用的……”
表少爷……
宋景怡眼前浮现出刘贯义殷切的笑脸,不知为何只觉得他的笑容那么让她反感和害怕,不禁抓紧了手中的扇柄,紧紧抿起了唇。
那些小银鱼。
是实心的不错,但一共才能值多少两银子。他那么珍而重之地偷偷地塞给她,她当时心中不知道多么感动欢喜,只觉得这偌大的一个世界,就只有他才会关心她过得好不好一样。
现在看起来,多么傻。
他给她的,那么珍重地给她的,连他一半的零花钱都算不上。而真正的在意的人,却肯给她所有。
宋景怡坐在那里,突然明白了她以前怎么也不会明白,即便是有人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她听,她也不会相信。
而今天她不过是出了一趟门,却一下子什么都懂了。
“不见了么?”宋景怡抿了抿唇,轻声问道。
“可不是不见了?”齐妈妈低声道:“我没有声张,想着院子里从前从未丢过东西……在顾嬷嬷出府之后,就悄悄地去了她的屋子。结果,果然在她的床头缝里找到了一条小银鱼……”
“奶娘,你的意思,是顾嬷嬷偷了东西了?”宋景怡看向齐妈妈。
她心底只觉得好笑。
顾嬷嬷什么没见过的人,居然会偷她几条不值多少银子的小银鱼?
齐妈妈就道:“不然,我也不明白,那银鱼怎么就到了她屋里?”
宋景怡真的就笑了起来,问道:“齐妈妈,你知道兄长请回顾嬷嬷,答应她的月俸是多少吗?”宋景怡将嫩白的右手全部张开,放在齐妈妈脸前左右翻了翻,笑着道:“五十两银子。一个月五十两。四季服饰日常打赏不计其中。”
“齐妈妈,你告诉我,那几条笑银鱼,可值人家一个月的月俸?”
齐妈妈眼睛都直了。
她似乎并未听到宋景怡问话,而是好半晌才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问道:“月俸五十两?真的是月俸,而不是年俸?我一年还没有五十两!她凭什么那么多!”
安平郡王府虽然经济拮据,养的人不多,但但凡在册的下人,能领到的月俸并不比别的府上少。比如,大丫鬟是月俸二两。奶嬷嬷肯定多一些,但也是三两、四两、最多五两一个月的。
也就是说,顾嬷嬷一个月,挣到了她一年的钱。
齐妈妈妒忌的眼都红了,直勾勾地盯着宋景怡给她一个解释,哪里还能记得小银鱼的事情。
宋景怡并未给齐妈妈解释,只是道:“齐妈妈,这一次就算了。只是,我不想有下次了。我还是希望,能为你养老的。”
齐妈妈听到这话,才老脸一僵,讪讪地行了一礼,快步出去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了宋景怡。
她独自坐在那里,觉得有些怔然——
原来,在齐妈妈她们眼中,自己就是这么蠢、这么好糊弄哄骗的?
宋景怡不禁细细想起从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