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妃,你是恭王爷。我有太子,你有王妃。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但,能与你这样说话,这样欢笑,一起捉鱼一起吃饭一起买衣裳。也好过在宫中碰面时,一个礼节性的点头,然后在各自随从的簇拥下,相反而行。
……
“太子,太子妃回到云京城了。”
是夜下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
凉风殿里水榭台上四角纱帐随风扬起,案台上的宣纸没有被白玉镇纸压住的部位随风簌簌响起。
一只修长白皙骨结分明的手伸过来,将镇纸压到宣纸中央。纸不再飞动,上面画的女子也安静下来。
“和恭王爷一起?”
手的主人沉稳地问。并没有因为听到她的回来而有半分情绪波动。
“是。”
“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没有多余的话,晋太子提起笔,在一边的虎形八卦砚台中蘸了两笔,挪开镇纸,继续画未完成的画。
龙翎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劝谏,抱拳道,“主上,夜来凉风,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往明华殿休息为好。”
晋太子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龙翎听太子这样回他,便知道这夜,于太子而言,又是一个凉风嗖嗖的夜晚了。
谁又能劝动太子殿下分毫呢?
龙翎身形一闪,隐在了暗处。
凉风殿内便只剩下晋太子一个人。
系发挽袖,铺纸研磨。
在蘸笔时,看到这方砚台,手微微停顿,直起身子。
那是画中人送给他的。当时,他因为后宫细作,善于用毒的后妃云嫔对他下了毒,所以卧床不起。见他病了,那时还和他关系并不密切的太子妃。差人送了这方砚台过来。
他当时心里觉得,很惊讶,莫名地有些开心。那是他头一次,在非重大日子里,接到礼物。后来才知道,她从越国带了成箱成箱的砚台过来,后宫中人,她送了大半。并不是他一个人得的待遇。
虽然知道,可他还是小心地收藏,每每作画,都会用它。
睹物思人,便是他现在的样子吧。
晋太子画完,在画的右下角盖上他的私印,又题了八个小字: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三月是她当公主时的封号。三月公主,越清河。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秋天夜里的雨,带着凉意。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能相信,白日里那个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背影的晋夜琓,在夜里,会不知疲倦地,作一幅又一幅的画来表达自己的思念。
画中人无一例外都是越清河。
她让他不要后悔。他当然不会后悔,他有那么多选择,何必系在她独独一个太子妃身上?还是冒牌的太子妃。
可笑的是,他还真的独独系在她身上了,一面憎恨她的无情,说走就走,好起来时,会抱住你撒娇,不高兴时,你将月亮捧到她面前,她也不爱。
有时他真的怀疑,她不是这世间的女子。她好像对这世上人所热衷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他隐隐感到,她已经对这座王宫没有留恋了。
她厌倦了在宫里待着,所以才那么直截了当地说不愿意回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你离开好了。
晋夜琓搁下笔,久久凝视画里巧笑倩兮的女子,那是她松松垮垮绾发的样子。有时他会好奇,她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一个女子,连绾发都不会。
但看着画里的她,他什么都问不出来。